我沒有反應,我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這種事情,在我們這個年紀,本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讓我迷惑的是,金子奇這情是逢場作戲還是真心誠意。如果是逢場作戲,他早就該出招了,在我們熬夜打拳的時候,有太多機會可以表白或者勾引。他都沒有。如果是真心誠意,不舍得我離開,那這真心持續多久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這麼多年來,見他的機會屈指可數,聯絡也近似於無。他是從哪次見麵因為什麼開始了這種特別的感情?我做過什麼讓他有期待或者誤解的事?
我的眼神裏,疑惑多過閃躲。他扭頭看看我,又扭過頭繼續開車:“別想了,剛剛沒控製住,習慣了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的,覺得你都要走了不勾搭很失禮……”我又打過去,他一邊防我打,一邊繼續損我:“那你說你都這麼好幾天夜不歸宿地跟我練拳,我要是不勾搭你,你得多醜啊……哎!別打了!疼疼疼!……”
過了安檢,我回頭看向送客區,金子奇還一個人站在那裏。小城的機場就四個登機口,都在一層樓上。飛機少遊客更少,三三兩兩寂寥的旅人在空蕩蕩的大廳裏溜達。金子奇從小到大的背景和經曆給了他優於一般小城人的氣質,再加上他將近兩米的身高,在這樣的空間裏,他顯眼得幾乎可以稱作“突兀”。他笑眯眯地看著我,隨意地搖搖手,可腳步寸步未動。他這是要在我離開後才肯離開啊!這個金子奇,真是心口不一的高手。
我加快腳步往登機口走去。我不想這送別的情緒蔓延太久。
苗凱微信問:“登機沒?”
我突然有點內疚。在我的劇本裏都是男人出軌的片段,那些毫無技巧的辯白把一個個女人從懦弱逼向了堅強。這是人們喜聞樂見的屌絲逆襲套路。人們通常認為男性是最容易出軌的一方。其實,女人又何嚐不是。如果換成另一個沒有戒律沒有修行沒有和苗凱事業合作關係的普通女人,麵對金子奇的引誘,有幾個女人可以保證一刹那都不動心,又有幾個可以保證在金子奇真的開始狂熱追求的時候,能夠把握自己仍然對苗凱這樣有名望更有壓力、有愛情更有情敵、有眷戀但更有分離的男人有著百分之一百的愛,而不會倒向金子奇這樣陽光、自由、輕鬆的男人?!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我們所謂的愛情,其實經不住精打細算。我不想精打細算,我隻想知道有沒有我想要的那種完美的愛情。無論苗凱怎樣,撕破這個愛情夢想的人肯定不應該是我。我回複苗凱:“登機了。無論我在哪裏,心和你一刹那也沒有分離。等你。”
上一次從小城起飛,還是我哥結婚那年。那時我從小城經濟發展落後的閉塞的黑暗飛向我父母和李東明給我計劃的另一種人為的閉塞的黑暗,對人生毫無信心可言。這麼多年過去了,從這個城市的上空看下去,再也不是一片黑暗的海。這海的沿岸,蜿蜒著無數燈火,熠熠如星河閃耀。我也不是那年的我了。我得到了我兒時想都不敢想的人生,擺脫了原生家庭給我的束縛,也終於和我愛著的人握手言和。人生那麼長,也許還有很多波折等著我們經曆,但隻要我們的心是願意相互陪伴堅守的,那就必然可以戰勝一切。
“無論生老病死,貧窮或富有,順境或逆境,不離不棄,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這是婚姻的誓言,也是我所能想到的完美愛情。我和苗凱這麼相愛卻錯過了這麼多年。如果完美的愛情真的存在,那麼就讓我和苗凱實踐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