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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知道了。他們不告訴我,隻因為在他們眼中,我還不夠有擔當。我擔不起這個家。

如果有足夠的擔當,為什麼在春節回家的時候,發現父親瘦得那麼厲害,心裏會不起疑?如果有足夠的擔當,看見父親大把大把地掉頭發的時候,怎麼會被他一句:“胃不好”給含糊過去了?那麼多的征兆,那麼多的細節,我都看不出來(或者是看出來了,不敢認),哪裏是有擔當的樣子?!

所以他們一瞞瞞半年,直到2004年4月2日下午兩點,我媽媽打電話來說,你爸不行了。

我和葉涼都有這樣的經曆。不過他比我幸運,他的爸爸還在,我的爸爸已經走了。

4月2日到4月20日,我陪他不過二十天。

我看著他一次次被瘤子和痰憋出滿頭大汗,我看著那種叫纖支鏡的機械一次次從他的鼻孔進去,吸掉支氣管裏的痰。我看著他做完氣管切開手術以後,一條鋼管沒入他的咽部。我看著一根細細的輸氧管通過鋼管往他身體送氧。我看著他張大嘴巴吃力地呼吸。我看著他一次次被疼痛折磨得淚流滿麵。

心被碾成齏粉。㊣思㊣兔㊣在㊣線㊣閱㊣讀㊣

我能做的,隻是握緊他的手,安慰,給他念那些戰勝癌症的奇跡,要他放寬心,說醫生說已經有新藥出來了,療效很好,治愈率百分之五十。說謊。我一邊在爸媽麵前說謊,一邊在醫生那裏聽實話——最多一個月……

人的極限究竟在哪裏?為什麼我能夠一麵頭腦空白一片,一麵問出那樣的話,我問醫生:“怎麼樣才能讓我爸走得時候少些痛苦……?”醫生回答:“實在痛得不行,隻能用點嗎啡了。”我說:“好。”

為什麼我還能夠強打起一張笑臉,明明剛才在病房外麵哭得像要死過去一般。

爸還是走了。他從十八日開始發高燒,血液裏的氧濃度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醫生不敢用退燒藥,怕用了虛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燒得陷入半昏迷。護士長告訴我,該準備了,不然到時候太匆忙。於是我去醫院附近的一家壽衣鋪買了一套衣服,一床錦被。十九日下午,爸忽然清醒了些,抬手要水喝,我拿棉花棒蘸著塗到他嘴唇上。我和媽都很高興,以為好轉了。誰想隻是回光返照。二十日淩晨他就走了。

爸走後,好長一段時間,我都要提醒自己——爸走了,再不會回來了。我隻能通過這種方法讓自己接受現實。怎麼不是現實呢?是我給他擦洗身體,穿上壽衣的。是我捧著他的骨灰盒,葬到墓地裏的。是現實。

隻是我常常做夢。夢會把現實攪亂。

我夢見爸爸回來了。我手忙腳亂地做了一桌好菜,叫他進來吃。他總是不吃。他總是笑笑地看著我,然後說:“不吃了,爸回來看一眼,馬上就走。”我怎麼肯讓他走,開開門出去拽他,一拽,他就不見了……

剩我在夢裏,哭到醒。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追悔變成一種痛。這痛至死方休。

我想說的是,如果你還在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朝父母大吼大叫;如果你還在埋怨父母把你當小孩子,大事小情不與你商量;如果你還處在“叛逆期”,凡事習慣和父母對著幹。那麼,請你記得,這世界是條有去無回的單行道,道上暗礁滿布。不要花太多時間讓父母等你“長大”。多站在他們的角度想想,好好待他們,因為他們陪你的時間遠不像你認為的那樣長。

好多人對雷振宇感興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