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看著她的神色,澈蘇悄悄地把那隻戴著半副斷手銬的手,藏在了被子下,心裏一陣不安。
恍如不見他的小動作,林夫人微笑著對看著自己長大的老姆媽道:“姆媽,我記得您把廚房裏的東西可都搜羅來了,老潘他們起得晚,待會兒可吃什麼啊?”
“噢,對對!我倒忘了這個茬!”老婦人拍了拍腦袋,“我得再給他們做點兒吃的去。”
聽著她的腳步下了樓梯,林夫人才輕輕遞過藥片,和氣地問了一句:“胸口還疼得厲害嗎?醫生說,你的肋骨斷了兩根,本來不是大事,但斷在有舊傷的地方,所以恢複起來會稍微慢一點。”
慌忙接過她手裏的藥,澈蘇點點頭:“嗯……我知道的。那裏,有點舊傷。”
最早起源於被蘭斯殿下的屬下當成間諜毆打,後來又被弗恩殿下那頓鞭子加重了傷勢,雖然沒有斷裂過,但是總是會不時作痛。
“經常打架嗎?男孩子這個年紀,不要太衝動呀。”林夫人微笑著道,這孩子連說句話都會臉紅,怎麼看也不像是喜歡好勇鬥狠的模樣啊。
“嗯,沒有打架。”澈蘇小聲道,局促地低下頭,“不小心……碰到了。”
“哦”了一聲,林夫人拿過餐盤:“來,吃點東西吧。就算沒有胃口,也要多吃,男孩子這個年紀,還在長身體呢。”
指了指門口老姆媽離去的方向,她笑意盈盈:“全部吃光的話,老姆媽會很開心的哦。”
不由自主地,她就對著這個比女兒還小的少年用了非常寵溺的口吻,眼神也格外溫柔。
呆呆地接過來她的餐盤,澈蘇抬眼看著她:“謝謝……謝謝您。”
鼻子一酸,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眼眶裏居然有點模糊的溼潤。趕緊飛快地低下頭,他悶頭大口大口地吃起盤中的食物來
這女子眼中的關切和疼惜是這般明顯,那是一種完全陌生的體驗。
無論是少言寡語的爹爹,還是不善表達的弗恩殿下都很少會用這種態度對他。人與人之間,有時候是那樣容易隔著重重山水。可有時候,卻也如此容易感受到彼此的善意和柔軟。
無言地看著他吃完了整盤的早餐,林夫人忍不住追問:“還要嗎?我再去加一點?”☉思☉兔☉網☉
“不不,夠了。”澈蘇剛剛正常起來的臉色又紅到了耳根,糟糕,是不是看上去很沒有教養,竟然連一點點都沒有剩下!
害羞地躲過林夫人伸手來接盤子的手,他慌忙想要下床來:“我來去送餐盤,您……”
不由分說地輕輕按住他,林夫人的臉色嚴肅:“這頭幾天,你還是好好臥床吧,這是醫囑。”
想了想,她終於柔聲開口:“需要我還為你做些什麼嗎?比如通知你的父母?他們一定很著急的,你已經整夜未歸了。”
“啊……”澈蘇張口結舌,怔怔抬頭。
“或者,先打一個電話?”林夫人試探地道,“相信我,我是一個母親,假如我的女兒一夜未歸,事後我又知道她受了傷我卻不在她身邊,我會很難過很心疼的。你的父母,也會一樣的啊。”
澈蘇咬了咬嘴唇,半晌他才終於低低道:“我沒有媽媽的……我離開家有快一年了,我爹他,也已經習慣我不在他身邊了吧。”
爹爹一定以為他死了。在霍爾莊園裏,他一個人做工的時候,會不會總是想著自己呢?
弗恩殿下也許會給他發放足夠的撫恤金,可是,爹爹還是會難過得要發瘋吧?
……喉嚨和鼻子忽然被什麼同時堵住了,他狼狽地緊緊閉著嘴巴,不敢讓沙啞的鼻音出賣自己。
微微一驚,林夫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麼,你有什麼朋友嗎?需要電話通知一下?”
“也、也沒有。”澈蘇不敢抬頭。
“啊……一個都沒有嗎?”林夫人的聲音很猶疑。
澈蘇愣了那麼一瞬。南卓算是嗎?
慢慢地抬起頭,他望著眼前的林夫人,忽然局促地笑了笑:“有的,我有好幾個好朋友。我這就得告辭了,馬上去找他們的話,他們會照顧我的。”
掙紮著下了床,他深深地、認真地向著林夫人鞠了一躬:“昨晚上的事,謝謝您……謝謝。我會記得您的好心的。”
就不說什麼以後登門拜謝的話了,那是虛偽的、不能兌現的謊言。他心裏難過地想。
“不要亂彎腰,你的胸口不痛嗎?!”林夫人慌忙站起身,有點著急地扶起他,“不要這麼急著走啊,你可以在這裏住著好好休息,叫你的朋友們來看看你就可以了。”
“不不,真的不用了。”澈蘇勉強地笑了笑,“我留在這裏,會給您帶來不便的。”
狠了狠心,他不再掩飾手腕上上的鐐銬,故意帶出了一點叮咚的輕響。
是的,他不該貪戀這裏的溫暖和安全,他的身份會給每一個接近他的人,帶來巨大的麻煩甚至災難。
再次向著林夫人輕輕鞠躬,他穩住了腳步,向著門口走去。
“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