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段(1 / 2)

未來得及說什麼,一聲尖銳的警報刺穿耳膜,回頭一看,罐頭笨拙的身影在寢宮門口漸漸顯現。

“上樓!快!”主人立刻喚回了他的魂,那笨蛋拔腿就跑,直奔紅袍們走過的路線。

車輦旁的法師們紛紛反應過來,開始吟唱起法術,但主人比他們更快,暗紅色的負能量波紋從他身上向四周擴散,法師們甚至來不及躲避,就渾身蒸騰起淡白的水霧。他們的皮膚瞬間枯萎凋零,仿佛被烈火烘烤過一般,幹癟的眼珠從眼眶裏掉了出來,張大了嘴想要嘶喊尖叫,舌頭和聲帶卻如同凋落的葉子,隻有寒風呼嘯而過的聲音。我伸手戳了戳離自己最近的那名法師,他毫無反抗之力地倒下了。

和認真做事的主人合作總是特別愉快。

我們衝向了寢宮裏的樓梯,罐頭果然被先前進入的紅巫攔了下來,狹小的地形讓他的巨劍施展不開,正被兩個小法師一個控場一個主攻地壓著打。主人過去一抽法杖,同時趕到的高階巫師朝控場的法師一指,褐綠色的射線帶走了他的性命,得了空隙的罐頭巨劍一劈,就換成他壓著法師打了。

勾住樓梯扶手向上一躍,我對那剛從主人的精神控製中掙脫出來的高階巫師施展了麻痹之觸,他就任由我擺布了。

幹掉全部的紅袍,罐頭才抹了把汗,“幸好你們及時來了,我可打不過那個高級袍子。”

應該說是那把法杖太好用了。

“這可消耗的是我的法術位!”主人瞪我一眼。

往樓梯上刻畫了個食屍鬼符文結界以攔住後麵的人,我們繼續往上,之後便沒遇到什麼阻礙了。

皇帝的房間在最頂樓,那是個由書架充當牆壁的寬闊居室,我們趕到的時候,尊貴的陛下已經褪去了全部的偽飾,隻著一件素白的長袍在身。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讀著一本攤放在膝蓋上的書。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平靜得仿佛我們是請求覲見的賓客。

“你怎麼還敢苟活在這世上?”我的主人氣勢洶洶地來了這麼一句,突然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如果不是你,世界上哪裏會有那麼多的紛爭?如果沒有你,東境和西境早就可以停戰了。你難道就不覺得羞愧嗎?”

這話純屬是無稽之談,我開始尋找這房間裏是不是有觸發弱智術的陷阱。

“那麼多人流離失所,那麼多人命喪戰場,你就沒有一點感覺嗎?因為你那不該存在的血脈……和你自私著想活下去的念頭。”他用極其鄙夷不屑地口吻指責著,作為同樣想活下去的無辜人士我表示地圖炮很大。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皇帝的語氣耐心得如同詢問上訴的佃農對賦稅有何不滿。

我一時間沒有意識到,他的意思是,要殺便殺,何必廢話這麼多。

“讓你認罪!你說你這個罪大惡極之人,是不是該死?”主人的語氣帶著某種惡毒的狂熱。我忽然發現,和他認真我就輸了,於是興致勃勃地看著他演戲。

對方安靜地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落下一層陰影。

“殺了他。”見對方不回答,主人朝聖武士一擺頭。

“啊?哦。”罐頭一怔,隨即答應。

他走上前去,拾起放在皇帝膝上的那本書掃了幾下,頗為疑惑地瞧了對方一眼,才將書合上,擱在一旁,從背後抽出巨劍,架在對方脖子上,“你還有什麼願望嗎?”

我猜他是不是殺掉主人的父親時也這麼問過,那位老人才將神徽托付給他。

皇帝輕輕抬起頭,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不知為什麼,我總是很高興看到那位尊貴的陛下平靜的外殼被打破,或許這和主人喜歡看罐頭失意體前屈的模樣一個道理。

“我從書上讀到過帝國的輝煌,可從未親眼見過。能讓我在死前看一眼故國的天空麼?”

一地沉默。

那聖武士遊移不定的目光在我的主人和陛下之間徘徊,似乎在等待新的指示。

主人抿起嘴唇。“帶他走。”

行至樓梯口,下方突然傳來一陣咒罵,是打算偷偷潛入的紅袍,因為觸發了結界而被定在了下麵。

“殺下去還是?”對紅袍似乎已經產生恐懼症的罐頭六神無主地問道。

“跳窗走,你們三個,戴上羽落戒指。”主人緊緊盯著樓下,從魔法袋中取出了一隻皮手套。

難道他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戒指剛好三枚,不多不少,我還以為是他用來跳海的。

“那你怎麼辦?”罐頭還在磨磨蹭蹭。

“別管我!”在心靈連線中嚴厲地回了句,主人低聲念起了咒語。我扯著罐頭離開,這種時候打擾他施法隻會讓我們所有人都走不掉。將戒指分給另外兩人,回頭瞥了眼樓梯口,主人召喚出了一隻巨大的半透明的力場手,對著第一個冒頭的法師一巴掌扇下去,那法師連同身後的一串人就成了滾地葫蘆,下麵響起了一片呻[yín]。

確認他沒事,我們三個從窗口跳下,緩慢的下墜速度讓我有種錯覺,仿佛時間的流逝也變慢了。奧術尖兵從遠處小步跑來,麵對空中的敵人不知所措,最終在隊長的帶領下豎起簡易的法杖朝我們發射飛彈。罐頭緊張得將陛下抱在懷中,用自己的後背承受住所有的攻擊,我在空中輕盈轉身,看到我的主人背對著我站在窗台上向後一躍,瑩白色的纖細絲狀物從他手中噴出,轉眼間就鋪滿了牆麵,將所有的窗口盡數封堵,擋下了接踵而來的紅袍們。我伸出手臂,接住主人小巧的身軀,順著下墜的力道旋身半圈,將他朝奧法尖兵的隊長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