膩。伸手去抹他臉上濺到的血點,手上汙濁,倒抹了個小花臉出來。吳拓捧著他臉笑不停,湊上去親。
巴洪疆過去給他一腳。"別隻顧著玩!說,你讓等在這裏是什麼用意?"
"沒什麼用意啊,這座山頭樣子好記又好找。"
"你娘的!哪裏好找?"巴洪疆又想踢他。"現在你也上來了,咱們在天明前殺下山去!"
"咱們出來多久了?"
"從浥城出來已近月餘。到燕支也有六、七日了。"關少欽答道。
"南大營五千兵馬調動而出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日。"
"是了,該到了。"吳拓靠在山岩上眯著眼笑,"咱們不急著下山。等。"
二人不知他賣什麼機關。正要相詢,又有一隊人馬殺上山來。隻得迎上砍殺。吳拓在身後長長伸個懶腰站起來,道:"如此情景如此夜,若是曹姐姐在就好了。"
"又渾扯什麼?"
"以曲助興,才是人生樂事。"
"自己唱去!"
吳拓拿上黑刀,聽了這句話也不忙上來拚鬥,立在當地,亮開嗓門唱道:"圪梁上個妹子喲......"
巴洪疆同關少欽齊齊出腳,踢他到陣前對敵去了。
"北風卷地,白草摧折,天山瀚海,揚沙飛石,愁雲慘淡,羅幕升寒,八月飛雪,萬樹梨花,聲聲琵琶,切切羌笛,思鄉愁緒,離情別意,山回路轉,白雪茫茫,故人此去,相見無期......"
天明前攻勢許久未起,大軍原地待命,像是醞釀著一場大進襲。
崖上四人各自坐倒歇著。吳拓抱著徐冰,正經唱起曲子來。聲音低緩,唱的是邊塞風物,豪邁中見蒼涼。
一時間齊齊靜默,各有所思。千軍陣中,生死渺茫的念頭終是浮上來。
"秦州。"巴洪疆忽然開口道,"明日不論誰出去了,代老巴走一趟秦州。"
曹衡姐弟原是官宦後人,家裏出了事流放到邊塞來。途中遇上韃子散兵,巴洪疆曾出手相救。其後曹翀執意隨他入夥做了盜匪,曹衡原本送去平常人家收養,輾轉變遷,成了現今的境況。曹翀已死,曹衡......
巴洪疆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關少欽拿出落雪長劍來,道:"代我將這柄劍送回師門,這趟出來違了師兄的令,需向師門請罪。"
他幼時上雪山學劍,十餘年來甚少下山。最親厚的是師父同師兄,說到意氣相投同行同樂,卻是眼前這一個沒正形的混帳公子,一個粗豪不羈的盜匪頭子。
"代我送他回浥城。"吳拓笑道。"若是他肯留下陪我,那也不用了。"
他向來揀沒緊要的說,如今這般情形下終究放了些實心實意下去。京城生事、遠赴西北、浥城變亂、戈壁尋人,樁樁事端層層變故都似風卷雲散,隻惦記著懷裏這灰衣少年。
三人齊齊看著徐冰,吳拓捏著他下巴抬起臉來。
"你沒什麼話麼?"
徐冰雙目幽幽然的望著空處,想了許久,道:"不用了。"
吳拓也不理他是說"不用留話"還是"不用送回浥城",隻管歡天喜地的認了"他肯留下陪我",抱著他打滾。
二人看著他在跟前撒歡,均想踢他。
便在此時,聽得山下數千人震天呼喝起來。
必勒格將令所向,兩個千人隊攀崖,一個千人隊從緩坡攻上來。剩下兩個千人隊不知從何處調了無數巨木,搭起高台來,往山頂射火矢。若非荒山禿嶺,風又向緩坡吹,想必已放起火來。
山道原容不下這許多人,大軍行進之際填溝掀石,摧枯拉朽的擠上山來。
"全副兵馬出動。"吳拓搭眼看著,似笑非笑的。"到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