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新年和節日還是會打個電話來,可是你也知道,你爸那脾氣……恐怕還得需要一段時間。”
蘇忘沉吟了一會兒,自言自語地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嗎?”
謝媽媽聽見了,挨著蘇忘坐下來,仍然握著他的手,“小忘,你支持他們嗎?”
蘇忘想了想,“談不上支持不支持,不過我覺得,人生苦短,有值得珍惜的人在眼前就一定要緊緊抓住,如果等失去了再後悔……那沒用。”
謝媽媽笑了一下,“怎麼突然說得這麼沉重了?”
“不是嗎?如果喜歡的人死了怎麼辦?”蘇忘認真地看著謝媽媽。
如果你看到喜歡的人死在自己眼前,怎麼辦?
謝媽媽這才想到蘇忘養母的事,再也說不出話來。
蘇忘反握住謝媽媽的手,輕拍了兩下,說:“放心,我沒事。”
謝媽媽勉強笑道:“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廚房,一會兒出來吃飯。”說完站起來走到門口。
蘇忘在她即將出門之前喊了一聲,“媽媽。”
謝媽媽身影一頓,似乎在微微地顫唞。
“你會希望我結婚生子嗎?”蘇忘很認真地問。
謝媽媽沒回頭,慢慢地說:“我隻希望你幸福。”
蘇忘閉上了眼,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低聲說:“謝謝……”
謝謝你,媽媽。
15
當晚就住在謝家,吃了晚飯後蘇忘先給頭頭打了個電話,說自己翌日上班。
頭頭在電話裏象征性地寒暄了幾句就掛了,蘇忘拿著電話發呆。
“還有什麽人需要通知嗎?”謝媽媽削好了水果端過來,“給朋友打個電話說一聲你回來了吧。”
蘇忘雖回過神來,卻還有些茫然。
朋友啊……
除了丘航,還能稱得上朋友的就隻有……
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來,心裏也有些忐忑──一整年都沒有怎麽聯係,現在突然回來了,不知道那家夥會不會生氣。
想來依他那種有就有無就無的率直性格,就算不生氣,也不會高興到哪裏去。
要不要打個電話刺探一下“軍情”?
蘇忘突然笑起來,笑自己的小心翼翼和步步為營。
謝媽媽看到他笑,有些詫異,“小忘。”
“嗯?”
“你多笑笑就好了。”
蘇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把表情揉掉。
他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沒給紀北打電話,洗澡後早早地上了床,卻臨近午夜才睡著。
他記得自己睡著前一直歪著頭看著旁邊並排的另一張床,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突然就有種寂寞感,幹冰蒸騰似的,無聲無息地蔓延開。
如果一開始沒有那個在醫院發生錯誤……會不會就沒這麽孤獨?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和去世的母親相依為命,那麽她彌留之時守在床邊的就絕對不會是自己。
不會看著她燃盡生命,也不會聽到她說最後的那些話。
──小忘,你要乖,要幸福……
和謝媽媽說的一樣。
──我隻希望你幸福。
那麽,二十七年前的錯誤究竟是好還是壞?
謝沐陽和謝承陽做了兄弟,又做了情侶,然後鬧得天翻地覆,究竟是好還是壞?
而自己呢?幸福究竟是什麽?
在哪裏?
蘇忘木然地想著這些問題,眼皮漸漸變重,沈入了夢鄉。
翌日,蘇忘早上不到八點就起床梳洗,沒吃早飯,直接出門去了報社。
媒體行業的人絕大部分都是貓頭鷹,這個時間點的報社,除了守門的大叔,幾乎沒有其他人出沒。
蘇忘進了報社大門就在院子裏晃悠。
畢竟離開一年了,舊地重遊總是看什麽都新鮮。
辦公室沒開門,蘇忘隻得慢慢散步去宿舍,一些記憶慢慢變得清晰,每走一步,眉間的皺紋就深一分,揣在褲兜裏的手也無意識地捏起了拳頭。
塵封了一年的場景,如今卻仿若剛剛發生一般曆曆在目──雷電,大雨,狂風,一樣都沒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