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

“簡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看開一些。”電話那邊的人歎了口氣,徑直掛斷了,連聲客套的道別語都沒有說。

簡易看著自己腳下的車水馬龍,突然有了一種錯覺,他是站在雲層上的,隻是這雲層太稀薄,無法承載他的重量,於是他一直在墜落墜落,可是又到不了底,懸在半空中,像個異類。很多人都在對他指指畫畫,而許之行則是其中冷眼旁觀的一員。

他丟掉煙蒂,吐出最後一口憋在心中的鬱氣,重新回到了電腦桌前,開始了又一輪的工作。這個時候,隻有工作是屬於他的。

“好大的雨啊。”

“這樣子要怎麼回家啊,真煩人。”兩個女中學生,嫌棄地看著已被突至的暴雨淹沒了的人行道,抱怨道。

“不過,這麼一來的話,不是也可以說‘來A市看海’什麼的了嗎?”另外一個女生接道。

“什麼跟什麼嘛。”嘴上這麼說,兩個人卻笑成了一團。

簡易沒有帶傘,站在便利商店外躲雨,像是年少時一樣。他帶著無框眼鏡,雙後插在風衣口袋裏,因為淋了些雨,劉海軟軟地搭在額頭上。

雨水如同從天而降的幕布,隔斷了簡易的視線,他直直地看著前方,視線卻不知是落在哪一點上,像是沒有焦距。

“等我們高考結束了,一起去看海吧,我就說A市不好吧,想看個海都得跑那麼遠。”

“但是這裏湖多。”

“這能比嗎?”

“都是水啊。”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理科生思維。”

“但是我就是理科生,沒有辦法。無法理解你們這些文科生的浪漫情懷,還真的是對不起了。”

“我靠,你的嘴巴怎麼變得越來越毒了?!”

“因為總是有白癡挑釁。”

“你說誰是白癡啊?”

“誰應話就說誰。”

“不扯了,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好。”

等簡易意識到自己真的把那個好字說出聲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去麵對了,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高三那年夏天,許之行和他約定好暑假一起去海邊度假,但是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原因無非是“沒有考到理想的大學,沒有心情玩了”,這是許之行的原話,簡易沒有說自己為這次度假做了多少工作,花了多少心思,他隻是在掛下電話時,歎了口氣既然許之行都不想去了,那麼這一切都是白費,即使自己為此興奮的好幾天睡不著覺。

什麼都不說,他總是什麼都不說。

簡易看了看雨,這冬天的雨總會下起來就沒個完,於是也不說等雨小點再走了,他立起風衣的衣領,冒著雨上了路,雨點打在他的臉上,生疼生疼的。

洋蔥(2)

許之行看著許久沒有回話的企鵝對話框,便知道簡易又去抽煙了。現在他的煙癮越來越大,幾乎是在把香煙當飯來吃。不,這個比喻並不恰當,許之行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因為簡易現在的飯量很少。上次他來自己家看望自己的父母,吃的就不多,即使吃得那麼少,他還讓自己去拿了消食片。為了哄自己的母親開心,他總是不會忤逆她的,給夾多少菜就吃多少,不能吃辣也硬著頭皮吃,甚至不住地稱好。

許之行盯著閃動的光標看了好久,最終也關掉了聊天界麵。他還是把簡易加入了黑名單,一並被拉的還有簡易的微博和手機號。斷了聯係才好,斷了聯係就斷了念想,兩個人,就不會那麼糾結了。本來就是沒有結果的事,不管怎麼做都是錯,幹脆從一開始就斬斷,斷了那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