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的時候疼痛才稍減,他張開濕漉漉的眼睛,舉頭望月。
夜晚是貓的世界,也是貓最精神的時候。隻消休息一會,痛感帶來的疲憊就被夜風輕輕吹散,貓王爺前爪用力往前豎起尾巴伸了個懶腰,渾身輕鬆無比,他以為神仙果終於發揮功效了,興奮地揚起頭,長久又悠遠地叫了幾聲。
貓王爺是這附近的群貓之首,他這一叫,山頭上所有的老貓小貓,不管在幹什麼都得放下爪上的活前來朝拜。滿山的野貓被這叫聲呼喚,靈巧地在樹椏間穿梭,朝湖邊集中過來。
貓王爺激動地在石頭上走來走去,他苦心修煉百年終於等到了這天,他終於要成為貓族中第一隻成仙的貓了!他心潮澎湃,急切想和貓群分享這一天大的好消息。
貓的速度訊捷,隻是一瞬息間,河灘上擠滿了大大小小毛色各異的貓咪們,它們蹲坐在地上,神色肅穆地望著首領。
貓王爺神氣十足,清了清喉嚨正想宣布這個好消息時,嗓子眼忽然有那麼一點癢,他輕咳兩聲想把癢勁壓下去,沒想到輕咳變成了劇烈咳嗽。
群貓一聲不吭,納悶地看著自家首領在大石平台上咳得快要斷氣的樣子,心想這是哪出呢?
貓王爺咳著咳著咳出一個小毛球,咕嚕嚕滾到一邊。
一隻尖頭尖腦的小花貓趕緊湊上來拍馬屁:“老大果真不是凡貓,咳出的毛球也那麼非同尋常。”
貓王爺瞪了它一眼,小花貓自知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夾著尾巴悻悻躲進貓群裏。
這時大家聽到一聲奶聲奶氣的貓叫,聲音小得可憐,如果不是貓耳朵尖,這叫聲恐怕就湮沒在山風裏了,群貓循聲望去,剛剛那個小毛球竟然伸出了四個爪子,小小的腦袋上頂著兩隻毛絨絨的小耳朵,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群貓頓時嘩然一片。
七 下山尋仇
小毛球隻有一顆荔枝那麼大,晃晃悠悠地滾到貓王爺爪邊,親昵地蹭了蹭。
貓王爺仿佛岩石雕像那樣巋然不動,直到被夜裏的涼風吹了半晌才幽幽回過神,低頭看著腳邊那隻虎斑小小小貓,一瞬間好像領悟了什麼。
群貓麵麵相覷,低聲交頭接耳,如同一大群蚊子嗡嗡作響。
貓王爺聽過神仙果的傳聞,自然知道這隻小貓是怎麼來的,隻見他滿目蒼涼,一揮貓爪,啪地把小貓拍得滾了三滾,然後一轉身,一頭撲到湖裏。
“喵喵!老大你不要想不開喵!”
“大王啊喵嗚喵嗚!”
群貓慌亂一團,爭先恐後地跑到湖邊,可誰也不敢下水把貓王爺撈上來,急得團團轉。
貓王爺冷眼看著它們,在水裏沉沉浮浮,他倒不是想尋死,隻是想冷靜一下,冷靜一下而已……
小毛球也擠到了湖邊,比其他的貓更著急,它的四條小短腿還沒什麼力氣,卻在河灘上蹦亂跳去,喵喵直叫,終於被石頭一磕,摔到了湖裏。
這隻小貓連走路都不太穩,更不要說遊泳了,它在水裏掙紮了幾番慢慢往下沉,因為個子太小,隻泛起了一波小小的漣漪,群貓正關心貓王爺呢,誰也沒顧上它,小毛球咕嚕咕嚕灌了一肚子水,就在它快沉到湖底的時候,被一隻大貓用腦袋輕輕頂出了水麵。
貓王爺頂著小毛球一臉沉鬱地爬上了岸,抖抖身上的水,小毛球被一甩又滾出老遠,可是它依舊不屈不撓地爬到貓王爺腿邊,肚子朝天,四條小爪在空中晃動,像是在撒嬌似的。
貓王爺替它舔幹淨身上的水,小毛球興奮地呼嚕呼嚕順著貓王爺的腿往上爬,一直爬到大貓的腦袋上,趴在他的大毛耳朵旁,一臉天真好奇地望著貓群。
群貓一時寂寂無聲,大氣也不敢喘。
貓王爺垂頭喪氣地背著它們蹲坐,群貓也都知趣,誰也不敢這時候打擾他,紛紛散去。有一隻小白貓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隻見貓王爺低著頭在清冷的月光下默哀,說不出的淒涼。
小毛球不知道自己的出生給父親帶來多大的打擊,興高采烈地咬著大貓的耳朵。貓王爺癢得受不了,耳朵向後甩了甩,小毛球太小,一下給甩了下來,跌到半空中的時候被一隻大貓爪接住。
小毛球對肉呼呼的大貓爪很感興趣,在上麵跳來跳去。貓王爺低下頭,拿鼻子仔仔細細地在它身上嗅來嗅去,終於給他嗅出一絲生人的氣息。
竟然是人?竟然是他最看不起的人!
貓王爺再次深受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