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段(1 / 3)

記得初逢之時,玉清存無限蒼涼地臨風悲歌,若沒有一份了然與灑脫,隻怕也不會有後來的琴曲相勸。

古人所謂高山流水,投契之交便是如此了吧。這世上知音難覓,又何必問其出身來曆,亦不必糾纏於讀書之多少,所曆之豐富或簡單。俞伯牙若不是使鍾子期讀書,子期怕是不會因勞瘁而亡。

以一樵子,卻能領會士大夫的琴聲,其心性的高潔顯而易見,有讀了一輩子書的也不能做到。所謂殊途同歸,得大道者原不必拘泥一途。

更何況,既然相逢,即當珍之惜之,何故放之經年不聞不問,鑄成遺憾?想子期墓前,江風嗚咽,這一曠古奇遇竟終以如此悲音,伯牙何堪?聞者何堪?雖千古流去,其哀未衰也。

隻怕兩廂長隨,才是正理。共同遊返於書籍與人世,但有所得,即相為歡談,人世之樂,除此而何?

自然,伯牙許是有伯牙的難處。世事譬如洪流,又幾人不輾轉漂流其中,更何況當其時政況浮動,兵事頻仍。隻後人則不可重蹈其舊。似此眼前人,如何不憐取?

玉清存眼底不由光華流動,他抬頭看向沈放,說道:“盤纏?如此,為何不來清存處?要不,你就教我武藝吧。”說著,輕笑起來。

沈放聞言愣了一下,就笑起來:“卻也是。那就這樣。隻是我已答應了芷君,這琴課卻是不可落下的。嗯,如此甚好,沈放竟然平添了一樁進帳。哈哈……”

兩人相對撫掌,歡欣之意漫溢出去,直向那四麵的煙水遠遠傳了去。

相悅一

自那日重逢,玉清存與沈放兩人即約好,每日教罷林芷君的琴,沈放便去玉清存處教他武藝。

沈放道:“以清存這般年紀方才學武,已過了最佳之時。不如但學些實用的擒拿反擒拿術,並常自習以輕功,遇有不測,或可抵擋一二。”

玉清存自是以為然。同沈放學武也無非一個借口,希望兩廂廝守。隻是沈放教得倒是十分認真。

玉清存因熟習音律,便不時亦前往芳雅居,或在一旁候著,或撫弦一曲,亦對林芷君略加點撥,三人相互切磋,不覺林芷君琴藝大長,他二人亦感所獲非淺。

而在玉府,這兩人每日裏除卻教習武藝,便是長相高論,總是合契無比,端是其樂無窮。如此倏忽而過兩月餘,林芷君的琴課亦快完畢了。

這一日,天氣晴好,芳雅居那水榭上更是明光流溢,四圍水波蕩漾,園池山木,無一不令人心生愉悅之情。

逢琴課略事歇息時,就見林芷君忙前忙後,殷勤招待兩人。

玉清存手捧一盞茶茗,斜斜地靠在露台的闌幹處,水風輕送,浮起他素淡的衣袂,容色間一片清寧悠遠,望去幾不似凡人一般。他似凝神遠眺,卻不時仿若不在意一般飄過室內一眼。

他淡淡地品著茶水,心底卻逐漸沉鬱起來。他看見,這些天來林芷君望向沈放的目光越來越是萬種柔情;而沈放對她,亦是溫情脈脈。

他無端地有些嫉妒起來,嫉妒林芷君嬌好的女兒身。這兩人望去,卻也真是一對璧人。

難道自己對沈放也超出了知交的情誼了麼?他忽然想到君成之待自己,心下又是惶恐又暗暗地有一絲欣喜。

男子與男子,自己居然也同了君成那般。是那些時日對君成的情感思量過度,還是自己原也是隱隱地喜歡男子?

可憑心而論,以沈放的才貌氣質,此情又如何不令人心喜?

他隻覺臉頰上一陣熱氣湧來,趕緊轉身伏在了闌幹上,用力地握著茶盞,卻見那盞中茶水輕微地顫動不已。

裏麵沈放見玉清存行動突兀,不由看了他幾眼。正欲起身走向玉清存,卻聽一旁林芷君柔聲說道:“這杯茶適才斟的,且換下。芷君已命人去取了珍愛的“碧卻更無聲”,稍後待芷君親為調來,先生可嚐嚐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