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狗也為難
黃紹忠咽下口中的鮮血,他的整個背部血肉模糊,肋骨也生生斷了幾根,被冷水潑醒過幾次,疼的咬碎了大牙,他吐掉嘴裏的殘渣,惡狠狠的朝上位的人罵:“閹狗!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殺了你?”萬喻樓喝下一口茶,又狠狠向黃紹忠砸去,砸的他額頭血肉流血才皮笑肉不笑的說:“你爹先前給咱家找了那麼多麻煩,如今他死了,按道理該是父債子償。”
黃紹忠趴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萬喻樓的身影也慢慢消失,他覺得自己是要死了。死前腦子裏滿是空白,隻剩下滔天的怨氣。
“督主。”來人俯□子在萬喻樓耳邊說了幾句話。萬喻樓竟驚詫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麵目猙獰道:“是他?!”
萬喻樓一甩袖:“我們走!”
他的屬下便視黃紹忠為無物般踏過他的身體,追隨督主去了。
見四下無人,馬進良破窗而入。他白眼鐵麵,善使雙劍,跟隨雨化田已久,甘願做其走狗。他扛起黃紹忠的身體,施展輕功而走。門外的萬喻樓手下竟不曾感到一絲動靜。
馬進良馬不停蹄回到宮中,平日裏雨化田大多時間陪著萬貴妃,連夜裏也不例外,萬貴妃給他權利寵他愛他,卻也不見得沒有提防他。
“這就是黃家大少?”雨化田看著地上一灘爛泥似的黃紹忠:“師承江南五俊,一身功夫,一家六口為萬喻樓所殺,可惜手筋腳筋皆損,不能為我所用。”
馬進良埋首道:“小人或許有些辦法。大人如今忙著創立西廠,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
雨化田沒有說話,他臉色蒼白,比普通男子陰柔許多,城府極深。他微微頷首:“就交給你了。”
馬進良使的辦法又老又笨卻也頗為管用,無非是各種名貴藥材做成的藥浴,再令黃紹忠十二個時辰都泡在其中。時間長,費事也費銀子。功效卻也是顯著。
“大人,黃紹忠醒了,可是……”馬進良欲言又止。
雨化田睜開眼睛:“可是什麼?”
“似乎是腦子出了些問題。之前的事,包括他自己的身世。都不記得了。”
“我去看看。”雨化田放下手中的書簡,站起身來,與馬進良一同出去了。
黃紹忠果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隻還曉得說話和吃飯穿衣。在其它方麵,簡直是單純的像個孩子,隻慶幸他一身功夫還在,並非沒有利用的價值。
雨化田坐在床邊的紅木椅上,看著黃紹忠一臉驚奇的捧著茶杯,抬頭問:“你認得這是什麼?”
黃紹忠傻兮兮的伸出舌頭舔了舔茶杯的邊緣,斜過頭回答說:“接水的,阿忠也能像大哥哥一樣一口氣喝幹淨。”說完,正打算喝下去。卻被雨化田一個掌風把茶杯打飛在地。
在茶杯落地的一刹那,黃紹忠忽的伸出手臂,在雨化田都未能反應過來之前滴水未漏的捧回手裏,朝雨化田指責道:“大哥哥捉弄我。”
雨化田聽到一個二十好幾的青年稱自己為大哥哥,隻覺得十分可笑,便冷著臉問:“你為何叫我大哥哥?”
黃紹忠一口氣把水喝完,小心翼翼的看著雨化田的臉色:“你不高興?為什麼?因為我叫你大哥哥?可你也真是不小了呀!”
雨化田看了黃紹忠一會,似乎是覺得他並不是假裝,便收回目光。站起身來:“你可知道我是誰?”
黃紹忠搖頭。
雨化田道:“我是你的主子,你的命是我的,你該聽我的話。”
“哦。”黃紹忠呆呆的說。
雨化田招來馬進良,囑咐他教導黃紹忠。一個聽話的蠢貨,總比一個聰明的走狗有用處。他近日忙的很,西廠才開始招兵買馬,萬貴妃又總讓他處理與皇帝有染的宮女和受寵的嬪妃。他誰也不相信,隻馬進良對他忠心耿耿,將黃紹忠交與馬進良調教才會令他放心。
馬進良善使雙劍,雙劍齊出威力難擋,更有一手阿諛奉承的好功夫無人能出其右。
過了大半個月,黃紹忠雖然依舊蠢笨,但往日的功夫卻全都重新撿了起來,與馬進良對打也能險險占個上風。
這夜,黃紹忠與馬進良俱穿著夜行衣,馬進良囑咐道:“你跟著我走,別亂闖。把那穿藍衣的人殺了,回來便給你吃桂花糕。”
黃紹忠不懂殺人是什麼意思,隻曉得是將那人的脖子斬斷。為了那桂花糕,他興致勃勃熱情高漲的喊道:“大哥哥是好人!!”又得寸進尺的問:“我能吃兩塊嗎?”
馬進良不願與這個傻子糾纏,便說:“給你一盤,別廢話!隨我走!”
說完,竟真不顧黃紹忠,一人翻牆而走了。黃紹忠輕功比馬進良好得多,跟著並不吃力,他從未出過宮門,一路沿著馬進良的腳步,還有閑情打量尚未打烊的飯館商號。
淮河兩岸夜裏總是笙簫不斷,畫舫停靠在江邊,漂亮的女子們做著賣肉的營生,琵琶曲沿河岸傳來,鶯鶯啼啼,婉轉嫵媚。醉倒多少才子心。卻也有人非是為這良辰好景,美酒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