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中,沁風水榭的主人噙著笑意優閑揮毫。
就在這夏風夾雜微悶的熱氣吹入亭中時,咚、咚、咚——
一塊巴掌大的石頭在石桌上跳了兩三下,最後安分地平躺在石硯旁,沒有打擾正執筆專注落款紙上的人。
“你來遲了。”
“路上出了點事,已經算快的了,才遲了七天。”燕奔說得理直氣壯:“這一路上我啥事都沒耽擱,就是出了點小事絆了腳。”
末款落定,鳳驍陽將紙移到一旁,拿起石塊把玩。“我要你帶的人呢?”
“你說找不到人帶石頭回來也成。”
“這不是蟠龍石。”
“反正你又不是真的想要那塊石頭。”
“哦?”鳳驍陽落坐石椅,動手為自己倒了杯茶。
燕奔問都沒問,一手搶來喝個精光。
“不怕有毒?”
“怕就不會喝。”燕奔不請自坐,瞪著坐在右側的鳳驍陽。“你明的是要我去找蟠龍石,暗地裏算的是我這一趟絕對會壞北武郡王的事對不對?”
“是麼?”
“現在故弄玄虛也沒用,我已經知道了。”燕奔揮揮手。
“是你知道還是他知道?”鳳驍陽突然冒出接不上他話的句子。
“啥?”一時會意不過來的燕奔愣愣地眨了眼,不懂。
鳳驍陽從身旁的木架取出兩隻瓷杯,倒上清茶。“別讓人落了口實,說驍陽怠慢,師兄。”
師、師兄?燕奔瞪大了眼看著鳳驍陽。
月洞門外笑聲清朗傳人,隨著聲音出現的是曲橋橋頭一襲白衫。“你的禮貌來得真不是時候。”本來是想事後再向燕奔說明,現下蒙他多事,什麼都不必說了。
看來等會兒又得應付燕奔的長籲短歎。南宮靖雲心想。
好不容易找回自個兒聲音的燕奔來回看著愈來愈接近的兩人,直到鳳驍陽將南宮靖雲迎入亭中。
“一年多不見了,鳳師弟。”南宮靖雲坐在燕奔身旁笑道。
“是兩年。”難得的,鳳驍陽還有待人以禮的時候。
此刻,鳳驍陽竟站著為南宮靖雲沏茶,此舉更嚇愣了燕奔。這是怎麼回事?
被南宮靖雲逗弄過許多次,也嚇過幾回,但——就屬這次最嚴重。
老天爺!他是鳳驍陽的——
師兄?
***
經過一番解釋,或者該說是調侃,燕奔這才明白兩人的關係。
南宮靖實並非因為年長於鳳驍陽才被稱為師兄,而是因為他早幾天拜入人稱雜家之學的司徒空門下,輩分上自然是鳳驍陽的師兄。
鳳驍陽之所以一開始尊稱他為師兄,說穿了,隻是想嚇嚇不識大體,搶喝他親手倒的清茗的燕奔。
神智回複後的燕奔,難掩怒意地瞪著壞心捉弄他的鳳驍陽。
南宮靖雲捉弄他是可以原諒,但鳳驍陽——嘖,他又不是他的誰。
“既然我命中劫數已解,東西就該歸還原主。”南宮靖雲邊說,手也有動作。“說的也是。”鳳驍陽點頭回應時,手也動了起來。
兩人同時伸手探入自己腰巾的暗袋,取出當年交換之物。
南宮靖雲手上是燕奔早已見過的鳳凰玉,而鳳驍陽手上則是約一指厚、一個拳頭大小,呈翠玉綠色調,正反兩麵刻有赤褐色龍紋的石頭。
“慢!”一隻大掌介入玉石之間,打斷兩人一手交玉、一手交石的動作。“這是怎麼一回事?”
“到這時還弄不清怎麼回事。燕奔,你的腦子真的是太久沒用了。”
鳳驍陽刺耳的取笑惹來燕奔送上白眼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