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懷、將!」恨意直上九霄,殷皓咬牙切齒嘶吼出腦海中人影的名。
複而,仰首狂縱大笑;而那笑——竟似野獸負傷時發出的悲鳴,是明知傷口鮮血淋漓,卻無能為力的哀嚎。
隻有他!隻有他還傻呼呼地以為他是擔心他、是為他送行而來!
他的贈劍,隻是宣戰;他加諸於他唇上的吻——
也隻是戲弄!
什麼私心作祟?可笑!可恨!
最後看見的笑,裏頭有多少臨別送行的真心?又有多少是譏笑的成分?暗暗譏笑他殷皓看不出他內心謀略的愚蠢?
「這就是你的用意嗎?」他低喃,像是對著手裏的劍說話,又像是對著某個人,不斷重複,最後夾恨帶怨地暴吼:「這就是你送行的用意嗎?你說啊!」
磅!一掌擊上桌案,脆弱的桌腳因為承受不住殷皓憤懣的力道,倏地斷成三截,轟然崩垮。
「殿下息怒!」眾將見狀,紛紛跪地。「請殿下以大局為重!」
殷皓深吸口氣,試圖壓下滿腔憤懣,也試著忽略因遭背叛所帶來的椎心痛楚。
現下他必須做的,是盡快回京救駕!
許久,確定自己冷靜後,他才開口:「傳令下去!全軍立刻拔營!各部將領帶騎兵先行,步兵隨後跟上!全速趕回北都城!」
「是!」眾將得令,魚貫衝出主帥營帳。
隻剩一人,還跪在原地不起。
「你還站在這做什麼?」
葉辛沉默了會,決定開口:「殿下,屬下有話要說。」
「什麼話等平定……」殷皓忍住心中痛楚,咬牙道:「叛賊再說。」
「屬下隻說一句話。」
他揚手,算是準允。
「肉眼所見不一定就是事實,請殿下深思個中真意。」
此言一出,引殷皓移目向他。「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殿下現在心慌意亂,無法冷靜思考,隻希望在一切尚能挽救之前,殿下已厘清頭緒,明白他人用心。」
單眸微。「你說誰的用心?」
「屬下告退。」葉辛行禮,欲退出營帳,擺明不再多言。
「葉辛。」殷皓叫住他。
「屬下在。」
沈默半晌,殷皓深深歎息:「我不想連你都防。」
幾乎等長的靜默之後,葉辛以盤石般的篤定語氣承諾:
「屬下明白,殿下盡管放心。」
◇◇◇
十萬大軍因為疾行,跟不上速度的脫隊者近三成,在回京途中,與西紹和南陽兩郡聯合的大軍相會在五嵬坡前。
看見這等陣仗,殷皓並不意外,若立場對調,他也會計畫在半途攔截援軍。
兩郡聯軍合計四萬,與殷皓目前所領的七萬大軍相比,人數上是相差近半數之多;但由於聯軍不像殷皓的軍隊經過數夜跋涉,他們隻是紮營五嵬坡等待大軍回轉,實際上並未有體力上的損耗;是以,真要戰起來,勝負猶在未定之天。
而兩方的將領心思也各不相同——一方是勢必要突圍前進以回京救駕的當朝太子,一方則隻須牽絆援軍腳步,使其趕不回北都城即可。
相較之下,殷皓這方就無法像聯軍這般從容不迫;在他而言,稍有耽擱都會帶來亡國滅朝的危機。
殷皓下令紮營休息的同時,也在心裏評估大局。
倘若西紹和南陽的聯軍在此牽製他援軍回京,那麼北都城現下則正與北武及東州二郡聯軍相抗衡。
目前北都城的兵力,加上禁軍共有十二萬大軍,而北武東州兩郡兵力相加僅僅七萬有餘,雖然北武郡王墨武驍勇善戰,但兵數上的差距也是不容忽視的事實,以墨武的個性,不會這麼冒然折損兵力強攻進城,再加上北都城易守難攻的地形,撐上十天半個月應該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