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再不就像我母後一樣,時時刻刻受我父皇要脅,因為他知道隻要能掌握我珍愛的人的生死就能牽製我、操控我,你知不知道!」
怨言、不滿、憤恨、難堪……種種情緒直湧心頭,令殷皓無法自製,開了的口像決堤似的,怎麼也攔不住。
「被父皇如此對待,我情何以堪?明明是父子卻挾我母後為人質,深怕我謀朝篡位!天曉得,我可以不要這太子的位子,隻要天倫安樂即可,但事實上這根本不可能!後宮嬪妃爭權,我母後、我都是爭權奪利的犧牲品!支持我的大臣何事?一個個被珍妃的兄長、當今右丞相陷害入獄——」
暴吼乍停,換上一聲沉重的歎息。
未多時,殷皓再度開口,嗓音聽來,滿是無能為力:「我能怎麼做?於孝,我不可能討伐父皇;於義,我護不了輔佐的賢臣!你要我怎麼做?我承認你之前所說的都對,我盡不了孝節也顧不全忠義;但是我又能怎麼做?光是保護母後、補償父皇對百姓所做的事就耗盡我全部心力了你知不知道?」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鳳懷將並不意外;他感到意外的是,他會親口告訴他。
殷皓不擅解釋也不喜訴苦,會有如此舉動,就意味在他心中,他鳳懷將是不同的!
他是不同的——傾聽的人,笑意更深,眸光溫柔。
專注在發泄積累多年的憤懣,殷皓並未注意到聆聽者的表情變換,怒哮到最後似已聲嘶力竭,轉而喟然:「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對他的重情,鳳懷將無法不抱著憐愛疼惜的心情看待。
但換作是他,今日情況的確會有所不同。「我不像你,龍淵。我不像你甘受道德禮教束縛,我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無論那是否會違逆天倫。」
殷皓驚訝地看著他,半晌,隻吐出一句:「你變了。」
「八年過去,誰能不變?」鳳懷將笑歎,此時的他另在意一件事。
「我是哪種人?」
「什麼?」急轉直下的問題來得突然,殷皓一時無法理解。
「遭陷處死、流放邊疆,作為人質操控你——我,會是哪一種?」
「呃……」與方才的滔滔不絕相比,現下的殷皓像塊愣木頭。
鳳懷將走近他,抬起未傷的右手,貼在他頰旁輕撫。「遭陷處死?」
他的掌隨臉頰的主人左右搖動。
「流放邊疆?」再問的語調摻和隱隱笑意,似是滿足。
殷皓沒有回答,隻是突然握住貼在自己頰側的手掌,定睛正色看著他,反問:「那日在郡王府裏,你對我做的,是真心?還是戲弄?」
「你說呢?」
「就是不確定才要問你!」他惱火。「文韜,不要戲弄我。」他迫切想知道他那日的舉動代表什麼,是戲弄,還是真心?
乍知鳳懷將謀反一事,殷浩的確怒火攻心,但他也不是笨蛋,冷靜思考之後,許多事愈想愈明,隻是個中仍有他解不出的疑惑,和無法確定的猜想。
而他最想知道的,不是鳳懷將謀反的動機,而是他吻他的原因——理智明白他應該首重前者,然情感驅使他更渴望後者的答案。
他需要他說出口,好確實自己的猜測,好讓自己……安全心。
「答案若是你想要的,你會如何?」
「停止謀反,歸順朝廷。」他說,及時收緊差點抽離的手,不讓他掙脫。「現在停止還來得及,我會向父皇求情,請父皇對四郡謀反之事網開一麵,不計較——」
好傻的人啊。鳳懷將澀然一笑:
「到現在你還認為當今皇上、你的父皇是個明君?曆朝曆代,又有哪個君王能容忍叛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