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傷了?」龍淵轉身,緊張看著他。「鳳懷將受傷!他傷得如何?重不重?」
他指的不是現在——罷了,無心插柳柳成蔭,也讓他看出自家主子對鳳懷將並非不在意。「不是此刻,也是將來。新朝未明,妄想複辟的舊臣大有人在,再加上政局詭譎,三郡欲利用奪嫡之爭削減鳳家實力,此中又有多少詭計陰謀在背地暗施,誰也不知道,針對的人——也許是鳳世子,也許是鳳驍陽,這事公子不會不知。」
緊張神情隨之一緩。「他有的是本事自保。論謀略,當今世上大抵除了他二弟鳳驍陽,無人能出其右,就連我……亦是他手下敗將。」他說,重新邁開步伐。
「公子!」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違背先前與鳳懷將之間的約定了。「葉辛能在聯軍大破宮門之前帶老夫人安然離宮,是因為鳳世子請托!」
前方腳步再度停頓。
「鳳世子在四郡起兵之前找過屬下,命屬下在約定之日隨他入宮帶走老夫人,安頓城外,待時機成熟,護老夫人與公子會合,重享天倫!」
「……那又如何?」
「五嵬坡之役中,是我穿上鳳世子的鎧甲領兵,以假亂真,為的是在黃昏視線不明、戰場混亂之際,讓他能趁機帶你離開戰場,用火藥箭一是為製造混亂,二是為了讓戰死沙場的屍首無法辨認,好掩人耳目!我想,屠殺宮城上下,必是為了同樣原因。」
「……為我一人塗炭七萬生靈?」
「鳳世子是嗜殺之人嗎?」說破唇舌,偏對方聽不進耳裏,葉辛忍不住動起肝火。「我不認為他性喜殺戮,知他甚詳的你難道會不清楚他脾性?」
「你逾越了,葉辛。」
「公子曾說視我為友,我是站在朋友立場,不希望你後悔。」
「讓我後悔的事太多了。」他苦笑,徒步下山,話像是對葉辛,也像是對自己說:「你可知一輩子活在悔不當初底下有多痛苦?」
葉辛無語,默然凝視前方蒼涼蕭索的背影,最終,深深歎息。
昔日屢戰屢捷的戰神,勢如破竹,銳不可擋;今日偉岸身形猶存,猛鷙氣勢卻已不在,怎不教人惋惜?
◇◇◇
晨陽斜照鄉野竹屋,清風徐送涼意,懸在屋外的竹鈴隨風敲出清脆,鳥鳴啾啾,山野天籟不絕於耳,倘佯其中,應能讓人陶然忘機,不理世事。
然竹屋內,卻沒有外頭那般清靜無為,隻因心懷愁緒,到哪——都是愁。
埋首女紅的婦人忽而抬頭,看向倚窗憑欄,手握書卷卻沒讀進一字的愛子。
「有心事?」
龍淵一時吃驚,愣了會兒,方回神。「沒事,娘別多心。」
「我都聽葉辛說了。」甄氏瞧著向來鬱結於心的愛子,難得流露的驚訝表情,噙笑道:「別怪他,是我逼他說的。」
「娘老是為難葉辛,不怕嚇走他。」
「我視他如子,他待我如母,怎麼敢棄母逃家?」甄氏走至窗前,坐在愛於讓出的空位。「說吧,今後你打算怎麼過?」
「留在宛國,與葉辛、萸芙作點小生意,一起孝敬娘,平凡無憂,終老一生。」
「挺美的遠景,可惜那不是你該做的事。」知子莫若母,他的心事她豈會不懂。「兒,你是鴻鵠,應當翔翔天際,莫為一時失誌,裹足不前,以致悔恨終生。」
這言下之意——「娘希望我複國?」
「娘隻希望你別昧於不必要的羈絆,裹足放棄欲為之事。」睿眸注視愛子臉上表情,甄氏調侃起他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