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是認定自己對我有所虧欠,才決定留在我身邊,承諾誓死相隨,不離不棄;但我錯了,你是認真的,放下國仇家恨,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說到最後,鳳懷將揚起心滿意足的笑容,不再掩飾真心。
「正因如此,更要逼你離開,我不想讓你再嚐死別之苦。」鳳懷將傾身上前,深深吻住他。
龍淵卻無法容許自己投入這份親昵,退身拉開彼此相貼的唇。
「到現在,你還為我設想?」都這樣子了,還惦著他知情後是否會傷心難過?「你所作所為,都是為我,現在要我棄你不顧,你怎麼能?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
殘忍?饒是慧黠如鳳懷將,也不明白他的指控所為何來。
「眼不見為淨應該是最——」
「我寧可你說要我陪你一起死。」留他一人在世上有何意義?「獨活在這世上,才是最讓我痛苦的事。」
原來……「對不住,害你受苦了。」他不知道,不知道他會這麼想。
「痛苦的人是你!」為他犧牲、為他付出,卻不讓他知道,讓他一再誤解!「痛苦的人一直是你!我不值得,不值得你為我付出這麼多!」
「值得。」鳳懷將舔去他淌出的淚液,笑得無悔。「讓你為我落淚、對我說這些話,就值得了。」
「傻子!」龍淵惱怒吼道。
「你也不聰明呐,龍淵。」
他為他改朝換代、篡謀江山;他為他拋開國仇、甘作人臣——誰都不是聰明人。
「我不走!」虎口鎖緊鳳懷將顎骨,他要他看著他,讀懂他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我不走!若你不想讓我再嚐死別之苦就活下來,無論用什麼方法,為我活著!記住,你死,我絕不獨活!無論如何,不準你丟下我!不準……」
「龍淵……」
「我曾對你說過,誓死相隨,不離不棄。」昔日的承諾,如今,多了一層新意:「生相伴,死相隨。」
他的承諾令他想笑,也想哭,難以取舍到最後,鳳懷將索性抱緊他,不再言語。
◇◇◇
承天王朝 皇龍七年
「可惡!可惡的中書令!可惡的宰相王仁!.可惡!」
偌大的火氣一路從太和殿殺到幹清宮外,火源來處,是當今皇後墨蘭芝,身後跟著的韶以若始終麵掛淡笑,顯然不把一國之母的怒焰放在眼裏。
摒退太監宮娥,兩人這才先後步入幹清宮,正好撞見龍淵侍候完鳳懷將服藥。
「龍淵參見——」
墨蘭芝揮手阻止。「沒有外人,不用客套。」咚!一聲重重坐在椅上。
呼!真真氣死她!
龍床傳來聲,不一會,蒼勁有力的筆跡揚在三人麵前。
怎麼回事?白紙上,寫著這四個字詢問。
看看墨蘭芝似乎沒有回答的打算,韶以若隻好代言,步至床側,字字清晰緩道:「蘭芝依皇上旨意減賦兩年,卻被中書令及王宰相譏女子無才竟也敢議政,所以——」看向氣紅臉的墨蘭芝,她忍俊不住,噗嗤笑出聲,馬上招來一雙火眼金睛怒瞪。
「以若!」受朝臣的氣已經夠難受了,她還落阱下石!
「這是事實。」韶以若笑說:「政事早由龍淵一手掌理,你隻是照做而已。」
這幾年,鳳懷將的身子骨每況愈下,宮中的珍貴藥材,也隻能緩和他惡化的速度,拖到第三年,病情已經惡化至口舌,無法說話自如,隻能以筆代言。
不得已之下,隻好由皇後出麵掌政,至少,表麵上是如此。
而實際上真正批閱奏章、決定朝政大事的,是龍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