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顧自搖了搖頭,看向仲敘的眼神更加複雜,不知道是憐憫多一些還是心疼多一點,他說:“你在保護我,不是嗎?我早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但你還是這麽護著我。你要走了,所有人你都做了告別,卻唯獨沒有跟我告別,是不必?不忍?還是不敢?知道我有麻煩,你立即放棄了去法國的機會,留下來替我解決問題。到了餐廳,你選擇先去向嚴臻明求情,而不是找我質問,可見是對我的擔心多過憤怒。這些難道還不是愛嗎?”
仲敘防不勝防,到頭來,還是被那兩個小子聯合擺了一道,不過這會他已經顧不上要去找誰追究責任,而是笨拙的、生硬的為自己做著辯駁,他說:“我──我回來是因為嚴臻明!”
仲敘的反應想必是超過了李莫言的預期,隻見他笑得更歡了,臉龐、嘴角、眼裏滿滿都是笑意,像是從沒這麽高興、滿足過。
李莫言走上前來,麵對麵看著仲敘,一點一點逼近後者,一邊笑著反問對方,語氣微妙,“你覺得嚴臻明會需要你來保護?”
仲敘連連後退,毫無辦法的狼狽,不可抑製的震驚。
莫言賞歡(惡魔年下攻vs悲劇大叔受)71
愛他嗎?仲敘第一反應一直是NO,他已經多少年不說這個詞了,光是想想都覺得麵紅耳赤,但是對方的問話就在耳邊,帶著氤氳的熱氣撲麵而來,無疑極具誘惑的,那飽含笑意的靈動的雙眼,亦像是藏著煽動和蠱惑,這無形之中給了仲敘很大的壓力,影響著他的判斷。
是的,仲敘很久不說愛字,但是他無法否認,自己對李莫言確實存在著一些難以割舍的情愫。
一切還得從頭說起,那是仲敘第一件有著些許意義的工作,第一次真正有機會體現自己的價值,而那麽多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學生之中,李莫言偽裝出來的特別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偏偏對方又是第一個向他求助的人,然而錯就錯在這次幫助並不成功,留下了許多後遺症。
或許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大俠夢”,仲敘也不例外,而他的這個大俠夢,還未開始便已戛然而止,這也成了他最大遺憾,亦或是心病。其實直到這裏,都還是可以挽回的,隻要仲敘稍微下點狠心,之後發生的那些故事,都還是可以避免的。
然而,故事畢竟是已經發生了,引火已經上身,至於之後兩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是仲敘出於本能的糾正?是李莫言單方的糾纏,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就不得而知了。
仲敘不得不承認,他在李莫言身上花的心思,比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花的都多,超過了自己的家人,超過了自己的狐朋狗友,甚至是曾經幾任的戀人,然而,這就是愛嗎?
愛護、包容、憤怒、原諒,這些怎麽不可以是愛?如果是一開始就早已經注定了的大團圓的結局的話,這個時候是不是就該深情擁抱,而後皆大歡喜了?
然而仲敘終究隻是仲敘,他不是嚴臻明,他生來富貴,卻拒絕接受家族賦予的使命,他曾經因為懼怕年華老去,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曾經再次接受了已經出軌的戀人,他曾經被一個小自己近二十歲的男孩子騙了一次又一次。
仲敘並不是懦弱,或是他隻是拒絕承擔,因為害怕改變,而本能的放棄了嚐試。
回到之前的問題,關心、關懷究竟是不是愛?仲敘得到的答案就是,他仍然不敢肯定。
他已經快到不惑的年紀了,怎麽可以愛上一個比他小了將近20歲的小夥子,說出去不但沒什麽值得驕傲,反而是要被人笑話的!跟一個比自己小20歲的男孩子在一起,談談戀愛倒還可以,但是愛?還是算了吧。
仲敘眼中依次閃過震驚、彷徨、猶豫和自嘲,李莫言一一看在眼裏,他原本的歡欣雀躍正一點一點的消逝,他看著麵前的人,語調也變得淒涼,他問:“你就不能有一次,不再理會那麽多的顧慮,就隻聽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是呀,仲敘,你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尋死也尋過了,離家出走也走過了,轟轟烈烈的暗戀也暗戀過了,怎麽到了明刀明槍衝鋒的時候,到了就算是英勇獻身也必須硬著頭皮往前的時候,又停滯下來了呢?
仲敘仍在猶豫,他也充滿了困惑,但最後他顯然並未改變自己的答案,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李莫言,這個原本因為狂妄不馴而顯得無知和無良的少年,此刻的悲傷也是真的悲傷。
縱使內心艱難,縱使難以啟口,但仲敘終究隻是回了一句:“放棄吧,李莫言,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李莫言連連後退了幾步,眼裏含著淚,嘴邊卻揚著倔強的輕笑,仍維護著自己的尊嚴。這一次,他放棄了爭取,他本以為自己做了這麽多,對方會有一些心動,誰料還是輸了。從來都是如此,越是付出真心的較多的人,越是輸得徹底,曾經的仲敘何嚐不是如此!
曾幾何時,李莫言因為一場無聊的打賭,而故意接近和戲耍仲敘,那時候的他,自然不會料到,有一天他會真的愛上這個比他長了一個輩分的中年人,他自己造的孽,今天終於是嚐了苦果,又要去何處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