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甚麽?街邊上的東西也敢拿來給我吃?”
“這也叫茶?還是今春禦貢?你們皇上就吃這個?難怪養了你們這般廢物!”
“幹嘛瞪著我?一個小小奴仆,也敢直視本王子?!”
王弗居忍無可忍一把放下托盤,指著哈乞薩的臉就罵:“你別以為自個兒懣的精貴,便是打輸了仗的沒用男人,這才來我朝求和祈憐!你倒真當自個兒是個人物呢!”
哈乞薩麵上一紅,心裏一惱,拍著桌子就跳起來:“好啊!這便是你們的待客之道?我這就返回一五一十都向父皇稟報了,發兵踏平你們這兒!活捉了你們皇帝,看你還神氣!”
王弗居正要爭辯,禮部的官員忙的上前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回身拉下臉來要叫王弗居賠禮。正鬧著,就聽門口喊了一聲:“趙大人到——”
一時就都往門邊兒看去,隻見昂首進來一人,皂靴羽翅一身官服,氣派雍容笑聲朗朗:“這便是怎麽了?大王子是不滿意京城當夏荷花不美,抑或是覺著昨夜的烤羊不夠新鮮呢?那可是宮中禁苑圈養的野鹿,去年秋天剛生的,照理說正是好時候兒呢。”
哈乞薩眯眯眼:“便是圈養的,還是野生的?你當我不懂麽?趙壑趙大人,還是說,你也是圈養的野鹿呢?”
周圍官員皆變了臉色,趙壑卻不以為意,撫掌而笑:“說得好,說得好!本官便是長在家中規矩極多,婦人教養不通世故,奈何天性頑劣,連先皇都覺著頭痛。大王子果然慧眼識人,一下就看穿了趙某的本性。故此先前趙某多有得罪,還望大王子海涵。”
哈乞薩叫他一番話搶白,甚麽都說不出口,隻得狠狠一揮袖子,哼了一聲。
趙壑笑嗬嗬道:“今日皇上事兒忙,實在不敢怠慢了大王子。故此令臣引大王子略作歇息,明日便在隆芳閣親見大王子,如此可好?”
哈乞薩粗聲粗氣道:“在你們地頭兒上,我還有甚麽好說?”
趙壑隻一笑,幾人換了尋常衣襟,又叫人拉了馬車來,這便一路往城郊去。
不覺行了一盞茶的功夫,幾番哈乞薩都想言語,但趙壑似是累極,上車寒暄幾句便閉目凝神,如同睡去了。王弗居看在眼裏,隻當是趙壑胸有成竹不慌不忙,誰曉得他真是疲累交加,扛不住睡了過去呢。哈乞薩不時打量趙壑,見他安之若素,分明麵前是曾經刀劍相對的仇敵,卻也可以坦然而臥,這就不敢小覷了他。
趙壑哪裏知道這兩人心裏想甚麽,待馬車停了才醒來。揚手拉開簾子看得一眼,自個兒先跳了下去,轉頭笑道:“大王子先請下車吧。”
哈乞薩看了一眼,頗有些失望:“不就是一座道觀麽?有甚麽好看的?”
趙壑替他拉著簾子:“大王子有所不知,這是三清觀,是京中最大的道觀。此番前來,一不為上香,二不為觀神,隻是想請大王子來見一位故人。”
哈乞薩一皺眉:“我在這兒除了認識你,還認識甚麽人不成?”
趙壑隻是一笑:“見著了,不就曉得了?”
哈乞薩想自個兒在草原上叱吒風雲,偏生拿這個文弱書生模樣的趙壑毫無辦法。隻得哼了一聲,隨他往裏走。
轉過大殿繞進後廳,趙壑合掌與個小童見禮:“無量壽福,敢問菽華道長可在?”
那小童上下打量他一眼:“菽華道長身體不適,暫不見客。”
趙壑臉上一片惆悵:“原是該想到的……便有勞通報,隻說,故人來訪,萬望撥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