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手。
“論文一個字沒寫,工作沒著落,你說人和人咋就這麽不同?”他故作生氣的瞪我一眼。
我手一晃,萬幸熱水沒淋在手上,忙笑著掩飾:“瞧你說的,我不過推遲就業幾年,到那時候工作更難找。”
他笑了一聲就又歎口氣:“你們兄弟可算比翼雙飛了。你這大哥提前享受了保研待遇,李漁那小子又聰明,遊泳拿了不少獎,還在學生會混過,隻要過了初試肯定沒問題。”
我低下頭淺淺一笑:“李漁……確實是好樣兒的,我就算了。”
“你怎麽能算了。”他照著我背上就是一下,“你那些光輝燦爛的英雄事跡要不要我給你說說?”
這回我是真叫熱水給燙了,忍不住吸口氣:“你小子輕點兒啊。”
“瞧你那樣兒,跟個姑娘似的,不就是熱水麽?男子漢大丈夫刀山火海的都敢去。”
我倒也沒惱:“那你去一個?”
他哈哈大笑:“我就那麽一說,您還當真啦?”
“德行。”我也就笑了。
“我過幾天要回家一趟。”他頓了一下,低聲道。
我一愣:“回家?你家在山東啊。”
“是啊,回去看看工作有沒有戲。”他歎口氣,靠著我坐下來,晃著腳丫子道,“其實回去也好,我舍不得我爹媽。”
“是,父母在不遠遊,孝子啊。”我跟著他話茬兒說。
“得了吧你小子,光撿著好聽的說。”他倒笑了,“說實在的,我還真有點兒舍不得咱們寢室,多好的兄弟啊。”
我望著杯子裏的水沒吱聲。
“你小子還好,留這兒了,以後也不用太發愁。弟弟也出息,算得上有個互相依靠的。”他感歎道,“北京,是你們的啦!”
我心裏難受起來:“你也別這麽說,以後……總有機會的。”
“那就以後再說,現在,也就這麽回事兒。”他又笑起來,“不過你小子畢業聚餐的時候別躲,少不得灌你二斤。”
“不是吧?”我忍不住苦笑起來。
“誰說不是?”他瞪著我道,“你小子對咱們寢室貢獻最小,偏又是最能折騰的一個!我可記得你剛來的時候,自己鋪好了沒說幫著我們弄弄,轉頭就溜到你弟那兒了,把你弟伺候得舒舒坦坦的,叫哥兒幾個看著眼饞,後悔沒有個親哥。”
我正要說,他卻指著門背後的貼著的衛生條子搶道:“這還不算,非得把屋子弄得幹幹淨淨的,你說一群大老爺們哪兒那麽多講究?”他見我不說話,就又道,“還有啊還有啊,有陣子你睡不著,老半夜起來到樓下大廳看書,淩晨了才回來,黑乎乎的鑽進個人來,走路不帶響兒的,嚇死人呐。”
我大笑道:“那可真對不住……”說著笑就又下去了,“對不住……”
“算啦,住一塊兒也算緣分,如今哥兒幾個緣分要散了,也就這麽著吧。”他倒坦然,劈裏啪啦說了一堆,最後來這麽一句,不是平白叫我心裏添堵麽?
他見我沒應呢,就又笑了:“我就是發發牢騷,估摸著以後也沒機會說這話了,李牧,你小子是好樣兒的。成績好,為人好,出過國,保上研……”說著頓了頓,擠擠眼睛笑,“長得也人模狗樣的,苟富貴,勿相忘啊!”
我嘴一動,他又得意上了:“怎麽樣,我這外文學院的,國文底子不差吧?”
“是是是,您老人家學貫東西。”我忍不住打擊他一句。
“那是,可怎麽學貫東西也找不著媳婦和工作啊。”他哈哈笑著,漸漸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