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昨夜半宿未眠,又吹了風,有些風寒的症狀。

沈琬洛披著件毯子坐在院中的榻上,迎著好日光,望著院裏的苗圃休養。

到底是好天氣,才不過種下數日,那些草藥便冒出了毛茸茸的尖腦袋。春分一瓢水澆下去,亮晶晶的水珠折射著日光,甚是養眼。

就在這愜意的午後休息時刻,一個不速之客忽然造訪蒼耳院。

自打沈琬洛入了王府後,從未有人主動登門,所以當她聽到院子外麵有響動時,便立刻警覺地望了過去。

一個嫋娜的身影邁了進來,燕離韻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一邊走進來一邊說道:“早就聽說王爺新納了丞相府的千金,前些日子我身子不大好,今日聽說你得了閑,特地來拜訪。妹妹,你可歡迎姐姐?”

燕離韻身著一件淺色的百褶石榴裙,隨著步履而輕輕晃動,幾隻金繡線的蝴蝶在裙子上翻飛,晃人的眼。

她眼角堆積的笑意真誠無比,那雙純淨的眼睛靜如春水,似乎沒有任何汙垢。隻可惜在沈琬洛眼中,這笑意下明明是兩把尖銳的刀子。

冷宮裏的記憶一下子湧了上來,那些恥辱和痛苦突然蜂擁而至,幾乎將沈琬洛的胸腔爆裂。就是這個女人!害死了她!

蒼耳院裏的下人都識得這位,紛紛行禮。唯有沈琬洛仍是躺在榻上,一言不發,靜靜地打量著她,眼底燃燒著熊熊烈火。

燕離韻幾乎懷疑自己是產生了錯覺,這個沈琬洛看人的眼神怎麼如此令人毛骨悚然?她想不通這是為何,仍是笑意盈盈地走了過去問候:“這麼暖和的天,這位妹妹躺在榻上,怕是辜負了這好天氣罷?”

見沈琬洛還是盯著燕離韻發呆,春分忍不住在她耳邊低語:“主子,這位是菡萏院的燕主子。”

這個人,沈琬洛自然再清楚不過。

“哦。”她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下巴往旁邊的石墩上揚了一下:“那坐吧。”

燕離韻本就生的楚楚可憐溫婉賢淑,平素不管何人見了她這副樣子都要禮讓她三分。她沒料到今日拜訪沈琬洛居然會受到如此冷落。

燕離韻麵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卻強忍著不悅擠出一絲笑意,走到沈琬洛身旁的石墩上緩緩坐了下來,行動的時候人影翩躚,當真是好看的很。

春分已為兩人奉了茶,沈琬洛知道燕離韻來者不善,也不主動搭話,捧起茶盞便往口邊送。

果不其然,燕離韻品了茶之後便裝作憂愁地歎了一口氣:“說起來,王爺也真是的,怎麼能讓妹妹屈居於此呢?而且這茶……怕是好一點的婆子喝的都比這個好。我那倒有今年的新茶,還是皇上禦賜的貢品,不如你到我那兒品嚐一番?”

燕離韻無事不登三寶殿,好端端怎會請她品茶?沈琬洛隻覺得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沈琬洛瞥了她一眼:“還是不去了吧。我平時飲茶也不過是解個渴罷了。不勞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