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了一個無憂之地,這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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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的瞎子和後天的盲人,哪個比較痛苦?"眉問。
蘇葑那張膚色蠟黃、神情僵硬的臉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但是看向眉的目光中,卻帶著一些不快。
"天生的瞎子。"但他還是回答了眉這個有些奇怪的問題。
"為什麼呢?我覺得一個人,他在看過這麼多美妙的景象之後,卻突然失去了光明,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豈不是很痛苦?倒不如一開始就是瞎子,既然沒有得到過,就不會因為失去而感到痛苦。"
"比起得到然後失去,從未得到的才是更可悲的。天生的瞎子,連顏色是什麼都無法知道。"
眉摸了摸鼻子,"你這樣說,好像有點道理。"
蘇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走開了。
"等一下!"眉又追上蘇葑,"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總有許多問題!"蘇葑故意大步往前走,但是眉的輕功很好,沒有絲毫武功的蘇葑完全無法擺脫他。
"李忘風是什麼人?他一定不是普通人,我看得出,他曾經武功很好,但是被廢了,左手不能用力,是因為他的手筋也被挑斷了。他看起來那麼的......溫和,什麼人會對他這樣殘忍?"
"你太好奇了,這不是一件好事。"
"我初來乍到,想多交些朋友。"眉滿臉的無辜。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不欲提起的往事,就好像你自己,不也是拋棄了曾經的名字?你既然是體會過痛苦的,為什麼就不能體諒別人一些?"蘇葑冷冷的說。
"算了,反正你早晚也會知道的,倒不如我現在告訴你。"蘇葑突然停下腳步,"李忘風過去的名字,想必說了你也不會知道,但是他有一個稱號,你必定聽過。"
"什麼稱號?"眉下意識握了握拳,掌心微微出汗。
"夜風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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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東少,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稱號所代表的意義--魔道。
武林正值亂世,東皇神教崛起,教眾在春日以瑤席、玉瑱、瓊芳、椒漿為祭,被視為異徒,江湖正道不齒,稱為東皇魔教。而這魔教中最為神秘莫測的教主,便是夜風東少。
林飛成第一次看見他,是在水邊。
冬雪覆在溪邊的的大石上,放眼望去,仿佛隻有黑白二色。沿著蜿蜒的溪流在山穀中曲折前行,繞過一個彎之後,林飛成就看見了他。
他穿著白色的單衣,漆黑的長發散在身後。他的手指修長潔白,正輕輕的用掌心捧起冰冷的溪水,湊到唇邊。他的雙眼是閉著的,為他那柔和的麵容又添上了一份安詳,仿佛是在靜靜的享受著甘露一般,沾了水珠的唇角微微揚起,令這隻有黑白二色的世界裏,忽然之間便增添了鮮亮的色彩。
但下一個瞬間,他已經消失不見了。
林飛成奔到他站立過的地方,卻沒有發現任何的足跡。
他是人是鬼?或者是仙?
也許就在那一刻,林飛成已經入了魔。
武林的後起之秀中,林飛成風頭最勁。他本是滄海派的首席弟子,輕功之高,即便神偷妙空也自愧不如,劍術之強,連劍尊也不免側目。
滄海派掌門將名劍逐風傳給林飛成時曾說:這把劍好像就是為你而鑄造的。滄海派一定可以在你手上發揚光大。
他的過人天賦,使他受到萬眾的矚目與期待,造就了他的年輕氣盛,正因為這樣的緣故,他決定孤身涉險,刺殺東皇魔教教主。
但是他卻在半路上停了下來,隻為了等待那溪邊的驚鴻一瞥。
仍然是在那裏,林飛成第二次看見了他,猶如蝶舞一般,沿著溪水自上遊飛下,翩然落在前一日立足的大石之上。
不等林飛成現身,他已經警覺的側過頭來,問:"誰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