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1 / 2)

那人似乎領會了鬆樹的好意。望了望西沉的日頭,抬頭笑道:“時辰已經不早。橫豎今日趕不回去了,在此歇息一晚也好。”

鬆樹隻見那人身形一晃,便失去了蹤影。然後枝上一沉,那人居然已經坐在上麵了。比那隻喜鵲重多了,不過他還是支撐的起!

那人傍著枝幹,口中不知道在唱些什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人都是這麼神奇麼?連吐出來的氣息,都那麼好聞,讓鬆樹暈乎乎地。

天色暗了下去,那人也不再開口了。橫坐在枝頭,依著樹幹假寐起來。

晚上風吹過的時候,不能跟著亂嚷,會吵醒他的。鬆樹這樣提醒著自己,也開始瞌睡起來。

迷糊中,似乎有什麼隨著樹幹滑了下去,浸到他根部的泥土中。他用根須嚐了一點,似乎同那人口中的味道相同,便著意吸取了。

第二日,鬆樹覺得有些暈陶陶地,隻想繼續瞌睡。最後還是枝上那人動作,讓他清醒過來。

那人從腰間掏出一個葫蘆搖了搖,失聲笑道:“哎呀,都漏光了。”又轉頭來看了看鬆樹,輕嗅一下:“倒是便宜你了。”

鬆樹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隻有輕輕擺動著樹枝:早上好,早上好!

那人笑道:“也罷,就當我這一夜的歇腳錢吧。”

正振衣欲下,忽然想到什麼,又轉頭向樹冠道:“不管怎麼著,喝了我的仙酒,我還是留個印記。萬一哪天你成精了,我也好討利息回來。”右手微探,手指便在鬆樹幹上勾畫起什麼來。

鬆樹隻覺得軀幹微疼,又聽得嗤嗤有聲,不由得大急:喂喂!你做什麼?

隻是這次那人卻沒領會,刻畫了一會,方跳下樹去,退了兩步望著他,搖頭晃腦,麵帶得色:“有了我的字跡,你可跑不了了。”說完大笑兩聲,下山離去。

鬆樹一直望著他,眼見身影遠到模糊了,才轉回心思來。這個人,算是自己朋友了罷?他吃了自己的鬆果,自己也喝了他的“仙酒”。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交換過禮物,不就是朋友了麼?那隻喜鵲同其他禽鳥閑聊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

隻是他在樹幹上,到底刻了什麼呢?

我要是能看到就好了。鬆樹擺了擺樹枝,有點悶悶地想。

接下來是一個長長的冬天。每年這個時候,喜鵲都不會來他這裏做客。整個山林,除了他們鬆樹,都光禿禿的。

鬆樹覺得無聊的很,隻有努力的生長。那個人不是說了麼,自己日後是要成精的。精怪就會說話,就能到處行走了吧?起碼傳說中是這樣的。

那就努力吧,讓自己成為傳說!鬆樹揮舞著樹枝給自己打氣。

俗話說的功夫不負苦心人,還是很有道理的。這次,功夫也沒負苦心樹。待到來年春來,那隻花翅喜鵲又落到他身上時,他已經能開口說話了。

“好久不見,喜鵲。”

“誰?咋咋,誰?”花翅喜鵲被驚得飛了起來,羽毛直豎,憑空胖了一圈。

“我是鬆樹,你腳下的這棵。”鬆樹忽然有點不好意思,自己連名字都沒有,隻能和其他鬆樹一樣,用一樣的稱呼。

喜鵲鬆了口氣,重新落下,跳了跳:“唬我一跳!我飛過這麼多地方,樹木會說話的,你卻是頭一個。”

鬆樹聽他如此說話,想必是見多識廣了。又記起自己的心事,便開口道:“那你能否看下,我樹幹上刻有些什麼?去年有個人路過,我和他成了朋友,他刻下的。”說到這裏更加不好意思:“我看不到,並且……我也不識得。喜鵲你一定識字對罷?”

喜鵲抖了抖翎毛:“那是當然!”呼啦啦飛了下去,繞著鬆樹飛了幾圈,又回到枝頭,口氣不容置喙:“是八個字:衝霄淩雲,矯而不群。”見鬆樹不做聲,又補充道:“就是誇你生的好,衝天而起,高過雲朵之意。”

鬆樹聽他如此說法,才放下心來。羞澀中略帶得意:“那從今日起,我就叫做淩雲。”

從此鬆樹有了姓名,叫做淩雲,也同喜鵲,成了好友。

也是打那時起,淩雲開始了他的修行之路:一定不能辜負那個人的期望,要讓他看見自己真的能一竄衝霄。再見他時,也好說話的底氣。

喜鵲從外麵聽得一些傳聞,都飛來講給他聽。原來不管是飛禽遊魚,花草樹木,若是得到天地間的靈氣,都是可以修煉化形的。至於變成什麼,卻是看自己的意願和修為法力了。

依照喜鵲的意思,自然是盼著淩雲化成鳥類,能飛天落地,無處不能去,多自由愜意。他還可以多個同伴。

原本淩雲還是懵懂鬆樹的時候,也羨慕過飛禽。他們有翅有足,還敢吃可惡的鬆蟲,是再好不過的活物。奈何自打見了那個刻字的人後,便改了主意。那人是他的第一個朋友,自己總不能辜負朋友的期望。何況當個人,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因此任憑喜鵲遊說,淩雲打定主意,隻是不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