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開始煩躁,夏枝的同情打理總是讓他無比挫敗,夏枝錯了嗎?沒有。自己錯了嗎?也沒有。夏木眼眸幽深,“那大哥的意思呢?到底行不希望我去?”

“我說了尊重你……”

夏木將他打斷,“我隻想聽大哥的心裏話。”

夏枝眨眨眼,佯裝望著天上的白雲,“我覺得……你該是不願去的……”再看向夏木的時候就見明媚的陽光下那人燦爛的笑臉。

夏木走到夏枝身邊,單手攬上他的肩膀,兩人的額頭輕輕觸碰,“大哥說什都是對的,果然還是大哥最了解我。”

夏枝紅了臉,見四周的幾個宮人都對這邊視而不見,也就放下心來,“現在能回家了麼?”

“真高興,能和大哥一起回家。”夏木又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回到夏府的時候,林家的人已經在等著了,人數將近十個,領頭的也不是林鬱楓。夏枝夏木對視一眼,兩人都心知肚明,林家這次怕是來著不善。

夏木目不轉視的走到正位上做好,將下麵的十來人掃視一圈,有見過的,多半是陌生的麵孔,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姓林。

須發皆白的老人走到中間,對著夏木抬手一拜,“林家祠堂管事,林蓄寒。”說的話倒是挑不出刺來,隻是態度看著就有幾分倨傲。

夏木對此也不在意,林蓄寒和夏木的爺爺是一輩的,按理說是不需要對夏木行如此大禮,既然做了,自己也總要拿出態度來,“伯叔有禮了,趕緊坐吧。”門邊站崗的人趕緊過來給拉出來張凳子,等著林蓄寒坐下之後才退了出去。

林蓄寒心裏點頭,本來是對這些當兵打仗的粗人沒多少好感,現在看來規矩學的倒也不錯。

夏木哪知道他是什麼心思,又看了看後麵跟著幾人,“這裏都不是外人,眾位也都坐吧。”

林蓄寒坐下之後目光就一直落在位於夏木旁邊的夏枝身上,對於此人的事跡他也算是略有耳聞,當下雙手反握藏於袖中,半垂著眼眸,看不清表情,語氣也是淡淡的,“家族事宜,閑雜人等,敬請避嫌。”這句話說的不卑不吭,長者的威儀卻是毫不收斂的壓迫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裏沒有閑雜人等。”夏木還是笑著的。

林蓄寒抬眼直直看著夏枝的方向,道:“他姓夏!”

林蓄寒的輩分在林家算是最高的,他也是平日裏受人尊崇慣了,沒想到夏木會和自己對著幹,自己的輩分在那擺著,林家的人誰敢不給她三分薄麵?就算是前任家主夏木的叔叔之前的家主林柏鬆在他麵前也一向是自稱晚輩,心下隻有一個念頭,果然隻是一個帶兵打仗的,和他爹當年一個樣!

但……現在好歹也是坐在家主位置上的人,林蓄寒揣摩不透夏木的心思,但偶看不慣的他自己為是的驕傲模樣,難免要拿他身邊的人來開刀,隻是這話一說出去就知道自己落了下風。

果然,夏木輕飄飄的瞟了一眼在座的眾人,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我也姓夏,是不是也該出去?”

“你身上流的是林家的血。”

“我爹當年似乎已經和林家斷絕了關係往來,他既然已經不是林家人了,我又怎麼會是?”夏木有些動怒,他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正麵一套翻臉又是一套的偽君子,更何況現在針對的又是夏枝,奈何,人活於世,卻總免不了和這些是人打交道。

他在盡量讓自己忍住了。

“不管怎麼說,血脈是改變不了的,再者,當初你爹隻是男青氣盛,出門遊學,之後認識了你的母親而不願歸家,怎麼能說是被驅逐出門?”林蓄寒微微挑著眼角,不屑於將當年的事情重提。

夏木手上青筋瞬間暴起,這就是他的家人?和他血管裏流著相似血液的族人?眼前出現片刻的白霧,怔忪之際感覺袖子被人扯了一下,回頭,就看到夏枝平靜無波的眸子安靜的注視著自己。

夏木閉著眼睛慢慢調整著呼吸,反手將夏枝的手握在掌中,胸中的暴躁也慢慢平複,再睜開眼的時候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淡模樣:“陳年往事不提也罷,不知今天眾位叔伯兄弟前來,所為何事?”

林蓄寒還要在說什麼,被夏木硬生生的止住,夏木直接朝著林鬱園的方向看過去,“鬱園,你來說。”

林蓄寒一張老臉憋得通紅,胡子氣得一翹一翹,幾乎不敢相信夏木會在這麼多人麵前讓他下不了台。

林鬱園強迫自己淡定的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自人後平穩的走出,不少眼光落在身上就像是針紮了一樣,奈何他不能後退,也不想後退。抬手對兩人行禮,“爺,夏先生。”朝著身後看了一眼,“今天族裏來人,是想把老爺的牌位帶回祠堂安置。”

“有這個必要?”夏木瞥了眼眾人,諷刺道。

“葉落歸根,難道你想讓你爹埋骨他鄉?林家的子孫就應該住進林家的祖墳!”林蓄寒揚起袖子,指著房頂的手指在打顫。

夏木挑挑眉毛,眼角有些發紅,不是生氣,而是想哭,下意識的緊緊抓住夏枝的手。夏枝看著他哀傷的側臉,想要拍拍他的肩膀,看著台下數十人,還是忍住了,附在夏木耳邊悄聲道:“他們怕是還不知道夏老將軍衣冠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