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小傻子得了將軍令一般往外跑。
崔銘旭撚著點心,又說道:"回來。"
"哎?"看他刹住了腳回身,發帶飄起來,繞著頭頂畫一個圈,陀螺似的。
"東西留下。"說的是齊嘉手裏的食盒,"小鬼甜的吃多了會鬧牙疼。"
"哦......哦!"齊嘉不疑有他,當真就把食盒留了下來,又抬起臉來看崔銘旭。
"沒事了,去吧。我要看書。"
"哎,好。"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水藍色的衫子,看他急匆匆地往外跑,跨門檻時還特意頓了一頓才跳過去,微風撩起了衣擺,同樣水藍色的發帶飄過了頭頂,沒頭沒腦的、藍色的兔子。不一會兒,窗戶外就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驚住了池塘裏的青蛙,嚇跑了樹梢上的知了。崔銘旭提起齊嘉留下的食盒,放到自己的書桌邊,案上放的是那方齊府送來的硯台。看了一會兒書,伸手從裏頭摸出塊齊府的點心。味道不錯,心情也很不錯。
真如徐客秋所說,若是他崔銘旭也要靠刻苦用功才能考秋試,那這天下千千萬萬的士子還不得跳湖去。放眼京城,這秋試的魁首除了崔銘旭,還有誰膽敢染指?
遣去看榜的家丁喜洋洋地跑回來通報,他大哥坐在正堂,半天才憋出一句:"不過秋試而已,會試時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坐在一邊的崔銘旭吊著眉梢笑得得意:"我有何能耐,來年三月不就能見分曉了麼?"
崔銘堂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崔銘旭心說,我看你還能拿什麼借口來束我?
往後的日子天天大席小席不斷,崔家三少才名遠揚,走在街上都有人冒出來恭維一句:"恭喜三少賀喜三少。"
崔銘旭抱拳說:"同喜同喜。"
從來就不認識的人,也不知道他替他高興什麼。
他是崔家三少崔銘旭,天生的好才華,出則鬥酒十千肆意戲謔,入則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今朝小小一個秋試魁首,不過小試牛刀。來日蟾宮折桂,雁塔留名,再自那春風得意樓中抱得天下第一美人歸,人生快事不過如此。得意,怎麼能不得意?
過了秋試就該準備來年三月的會試了,這才是正經的大考,民間傳說躍龍門躍龍門,躍的就是這道"檻",是金龍還是泥鰍,一場大考定終身。崔銘旭卻不急,難得能堵得他大哥啞口無言,當然是要趁此良機好好享樂一番。今天找來寧懷璟下棋,明兒又約了玉飄飄聽戲,鬥狗撒鷹,觀鳥養蟲,成天跑得連人影都摸不著,著實把崔銘堂氣得不清,召來自己還不通人事的兒子反複教訓:"以後離他遠著點兒,不許跟你三叔學!"
小娃娃從沒見過自家爹親如此嚴肅的表情,張了嘴就扯開嗓子哭。那時候,罪魁禍首他三叔正領著幫人大搖大擺地往春風得意樓裏晃。
起先隻是想跟從前一樣,叫上懷璟、客秋和晚樵就成了,結果走著走著,遇上的盡是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來攀親,左一句"崔三少"右一聲"狀元爺","您是文曲星下凡上仙轉世","早知您滿腹經綸才高八鬥,今日一見果真氣宇軒昂人品出眾,樣貌堂堂堪比潘安"......放在平時,崔銘旭從來不屑這些吹捧,冷下臉就當沒聽見,可如今他誌得意滿,恨不得指天劃地高呼一句"天上地下為我獨尊",這些話聽在耳裏大為受用,便一揮手道:"行了,行了,一起去樂一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