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段(1 / 3)

回了家,就安心讀書,準備會試吧。你大哥嘴上不說,見你肯回來,心裏終是高興的。"柳氏溫言道。

自婢女手中接過一盅參湯端到崔銘旭的書桌前仔細端看他的臉色:"怎麽回來了就該高興些,怎麽還是愁眉不展的?"

崔銘旭在書桌後埋頭寫字,停了筆,道:"大嫂放心,我沒事。"

嘴角生硬地牽起,笑容說不出的勉強。

柳氏知他藏了事不肯說,便道:"如今天大地大也大不過考試,有什麽事都暫且放下吧,待考完了再去仔仔細細地思量也不遲。"

崔銘旭頷首應下,柳氏見他執意要隱瞞,也不再詢問,跨出房反手關上門離去。

一室寂然,手裏的筆再也點不下去,案頭空了一塊,那裏原先擺著一方硯台,荷葉舒展,碧波生輝。於是,心也掉了一角,崔銘旭看著半開的窗子怔怔出神。

瘋了,好端端地怎麽會去親他?他是崔銘旭啊,崔銘旭是要金榜題名娶天下第一美人玉飄飄的。他自負半生,半生事事順意,就等著平平穩穩地大登科後小登科,功成名就,羨煞天下人。從哪裏冒出來一個傻子,遲鈍木訥,不通人事,稀裏糊塗生出一場糾葛。亂了,亂了,崔銘旭的人生裏應當沒有這個齊嘉,崔銘旭的人生更不應當被齊嘉來左右。他要娶的是玉飄飄,怎麽現在連"齊嘉"兩個字都不敢再想?難道是因為......因為......害怕了,嚇得心驚肉跳。崔銘旭走他的陽關道,齊嘉過他的獨木橋,未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終了這一生也是素無瓜葛。老天卻偏偏開個玩笑,一切預計在一吻中崩裂傾倒,二十年的得意人生,橫空裏殺出個齊嘉,康莊大道上憑空多出一個岔口,措手不及,崔銘旭站在岔道邊,腦中亂成一團亂麻。

齊府是再也不敢回去了,春風得意樓也不是久留之地,崔銘旭回到了崔府。一怒之下將他趕出家門的崔銘堂隻是掃了他一眼就不再有任何表示,兄弟二人臉上都是一片陰霾籠罩。嚇得周遭的下人們也噤若寒蟬,實在摸不透主子的意思。

柳氏柔聲道:"回來就好。"

崔銘堂冷哼一聲,以後即使下朝回了府也不再過問崔銘旭的功課。

崔銘旭也是一反常態,謝絕了寧懷璟等等的邀約,終日窩在書房裏看書寫字,倒真有一派趕考書生的刻苦樣子。

府中的下人們竊竊交談:"三少爺總算懂些事了,知道讀書了。"

他哪裏是想讀書?讀書不過是個借口。心裏太亂,想找個地方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哪兒出了錯?另外,至少這個借口能擋住來探視的齊嘉。心裏總有個細小的聲音在說:"不能見了,再也不能見了,要是再見麵就指不定生出什麽事了。"

能出什麽事呢?不知道。滿心都是惶恐。人已站到了懸崖邊,再往前半步,就是萬劫不複。不應見,不能見,不敢見。哪怕滿紙至聖明言都化成一團團扭曲的蝌蚪,也不敢打開書房門,好似門外站了妖魔鬼怪要掏他的心飲他的血。於是書頁翻得更快,"唰唰"地看著一行行墨跡在眼前一閃而過。

夜半鍾聲隱約,紅燭搖曳,崔銘旭頭懸梁,錐刺股,伏案苦讀。不是驅睡意,而是抗心魔。苦不堪言。

他大嫂說的,如今天大的事也大不過會試,那就等過了會試再想吧。暗罵自己一聲沒出息,崔銘旭退縮了。一團亂麻迫不及待地遠遠拋到腦後,心神俱安。

寧懷璟啜著茶水說:"看你這樣子,是有十成把握了?"

崔銘旭昂首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