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又是崔家的人,巴結的人還能少麼?才華這東西,說著說著不就有了麼?"
"哦......崔小公子,可是前陣子在妓院裏和人爭風吃醋,因為鬧得太大被帶進京府裏,後來又被崔銘堂大人趕出家門的那位崔小公子?哎喲,這樣的人品......嘖嘖......盛名之下呀......"
新科進士們都圍成一圈說笑,你我是同鄉,他倆是同門,愚弟久仰賢兄大名,賢弟文章堪稱一絕,愚兄心向往之......親親熱熱地好似真的成了一家子。昔日從不放在眼裏的小卒子都考上了榜眼探花,滿麵紅光好不得意,過去搭話分明等於是抽了自己一巴掌。崔銘旭心情抑鬱,索性站得遠遠的,不願與他們為伍。不巧聽到柱子後眾臣的交談聲,刺耳又刺心。可是金殿大堂之上可不是他崔家的書房裏,那些人個個都是他的前輩,個個都要低頭施禮尊一聲"大人",哪裏有他發作耍脾氣的地方?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心中氣血翻滾怒意橫生卻又無可奈何。
撇開頭不願再聽那些議論,崔銘旭把視線移向了大殿的另一邊,眼角一不留神瞥到一個跟他一樣孤零零的人影,旁人都三三兩兩地說著話,他卻獨自站在話題之外,大半個身子都沒在了柱子投下的陰影裏,隻露出一張白白的臉,臉上嵌了一雙墨黑的眸子,正直直地瞅著他。齊嘉。
見了他,崔銘旭更氣不打一處來,就是這傻子害他會試時分了心。看他科舉失利還不罷休,成天冤魂似的纏著他:"崔兄,恭喜你......"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有什麼好恭喜的?他是二甲第六,書院裏那個餓了隻能啃口冷饅頭的窮小子是二甲第五,一腳重重地踩在他的頭頂上。新科狀元打馬遊街,他就隻能在人堆裏伸長脖子看兩眼,馬上隻此一人,馬下民眾萬千,他不過是萬千之一而已,和落榜有什麼差別?和那些庸人愚民有什麼差別?明明現在紅袍紫帶,站在人群裏談笑風生的那個人應該是他崔銘旭,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半邊臉不能見人的醜八怪。崔家小公子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冷落過輕視過?都是因為這個叫齊嘉的傻子,自己瑟縮到一邊任人側目指點還不算,非要拉上他一起好做個墊背。
崔銘旭惱羞成怒,狠狠瞪了齊嘉一眼,看到他臉上一驚,頭一縮,整個人都躲進了陰影裏。怯懦、膽小、沒出息,這傻子有哪一點是好的。多少次了,說了他不在家,他還一次又一次地找上門,是看不到他的狼狽樣子不罷休是怎樣?方才散朝時,他又想跑過來搭話,若不是他旋身一轉躲了過去,誰知道他又想說出什麼話來?這朝堂裏個個等著看他崔銘旭的笑話,若是讓他們知道這個小傻子認識他,指不定又能讓他們說出什麼來。
扭過頭不再看齊嘉,心裏卻片刻不能安寧,崔銘旭隻覺胸口漲得厲害,好似要一把火把這京城燒得幹幹淨淨了,才能喘過這口氣。臨走時再瞟一眼,一片陰影裏再找不見齊嘉的影子。
新科狀元叫徐承望,年紀比崔銘旭大了兩三歲,偌大一塊紅疤蓋住了半邊臉,少小喪父,被寡母一手養大,聽說官差捧了喜報去報喜時,他還跟他娘一起在街上吆喝著賣豆腐。就這麼個人,街上隨手一指就能抓出一把,有什麼稀罕的?偏偏就點了他做榜首,還要娶郡主為妻,當今聖上來主婚,嗬。
喇叭嗩呐吹得震天響,新建的狀元府裏擠滿了人,一個個還沒進門就高喊:"徐狀元大喜呀,徐老夫人大喜呀。"高興得好似是他娶媳婦似的。裝什麼呢?人家從前在路邊賣豆腐的時候,誰認識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