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怨話不多,淩虛倒是態度親和,一麵與他行走一麵為他講解世事,又告知他哪裏有妖怪齊集,哪裏又是修行人所喜,哪裏常有神仙下來辦事,哪裏為地仙居所、接受供奉。更別提界內各大小道門,皆是如數家珍,讓無怨長了不少見識。
而與淩虛不同,赤桐卻不怎麼與無怨搭話,隻有時在淩虛吩咐後乖乖做事,有時則是木木訥訥,一整天不知在想些甚麼。不過無怨偶爾看他一眼,隱隱在其身上覺出些不同意味,這赤桐並不刻意隱瞞,淩虛也十分坦蕩,於是無怨雖還有些疑慮,卻也揭過去了。
走了些日子,幾人又進了大魏一城,城名京灤,因著城中貫穿一條水道,直通南北,使得往來商人遊客眾多,極是繁榮。修道人素來不愛這種地方,可無怨進了城後,已見著了兩三個身背長劍的修行人了。
淩虛也有些訝異,他從前為了尋火,曾數度來過此地,從不見這許多修行人在,卻不知有何緣故。
赤桐倏然凝目,眼裏很多了幾分戒備,渾身也是緊繃起來,如臨大敵一般。淩虛見狀,忙從袖中抽出一條白綢,極是輕柔地為赤桐擦了額頭,無怨方才發覺,原來這赤桐竟是大汗淋漓。
“赤桐,莫要憂慮……”淩虛輕聲安撫,手指在赤桐臂上慢慢按壓,那處正青筋暴起,極是可怕,“為師沒事,赤桐忘了麼,如今已非從前,你早已無需懼怕……”
無怨見狀,難免又想起弟弟來,便在邊上等了一會,想著日後若是找到弟弟,定要使些手段讓他記個好的,休要再胡思亂想了。而後他再看這師徒兩個,心裏不知他們為何這般表現,不過隻要與他無礙,倒並不是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又過了一刻,赤桐才堪堪放鬆了些,淩虛籲口氣,想起無怨還在旁邊等候,連忙過來致歉,無怨一搖頭,沒有怪他,若是他家弟弟也和之前赤桐這模樣,他定也是心疼死了,哪裏還會顧上旁人。
於是便又往城裏走去,三人正要去個酒樓,那處三教九流齊聚,最是繁雜,若有甚麼消息想要知道,去那處準是沒錯。
這便一同去了城裏最大酒樓運來樓,既是最有名的,自然也就是最熱鬧的,一樓早已滿了客,二樓卻也有人包了。
一般客人此時來了,或與人拚桌,不願與人拚桌的也就被那店小二勸走了,可無怨三人是修行人打扮,這就讓掌櫃的親來說話。
自打與這師徒上路,無怨便不必再與人多話,此類事多半都交予淩虛,而淩虛也是欣然從命,這不,掌櫃的剛迎上來,淩虛就小邁一步,立在了最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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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料到的是,那掌櫃的卻並不是來趕人,而是請人。
“三位仙長,快快有請到樓上坐罷。”掌櫃彎腰拱手,笑容滿麵。
淩虛麵對凡人,總有幾分清高之氣的,他便微微頷首:“這是何故?”
掌櫃的笑容不變,伸手虛引道:“包下二樓的亦是幾位仙長,諸位仙長言道,若是還有仙長前來,隻管請上去就是,小人不敢有違吩咐。”
淩虛往無怨那看了一眼,見他並未反對,又看向自家徒兒,也未發覺有何不妥,就自持一笑:“如此也好。”
掌櫃的連忙將幾人領到樓階前頭,說道:“小人不能上去,還請三位仙長……”
“知道了,你下去罷。”淩虛伸手一拂,那掌櫃便被一道柔和之力輕推三步,心裏大為驚奇,感歎非常。
而無怨三人上了二樓,見著的卻是與樓下截然相反的情狀。觸目空曠,十多張木桌邊上,隻有四五張是坐了人的,每張隻得三四人,有黃衫有藍衫,色澤深淺各有不同,且有人身背長劍,有人手持玉尺、拂塵,都是滿身靈氣,姿容不俗。
其中有一人二十多歲青年形貌,是一身寶藍道袍,黑發挽起,卻漏出兩絲垂在額前,便頓時少了幾分嚴謹之貌,此時正笑迎而來。
“三位道友,失迎失迎。”那青年道人相貌俊逸,一笑起來更多些跳脫,“在下是太玄門弟子楚平,不知幾位道友如何稱呼?”
淩虛神色淡淡,拂塵一甩,慢聲說道:“貧道淩虛子,身旁乃是我徒兒赤桐,以及陳無怨陳道友。”
青年道人,楚平聞言頓時收斂了些,在道門之中,唯有受過門中考驗之人方能為掌門或師尊授予道號,尋常弟子皆以俗名稱之,在他看來,這道人舉止雍容,像是個修煉多年的道行高深之士,而又有徒兒,合該是一個前輩的,而淩虛稱無怨為“道友”,連帶楚平對無怨也高看了些,便語帶恭謹:“兩位前輩,赤桐道友,請過來坐罷。”
淩虛也想知曉這些人聚在一處所為何事,便依言過去,無怨也知修道人素來隻與本門中人結伴同行,而這些顯然並非全是同門,這等機會實屬少見,因此當也能打聽一二才是,也隨去坐下,赤桐懵懵懂懂,被他師父喚了一聲,拉在右手旁坐了,坐在身後無人之處,正在無怨對麵。
楚平看來是個善言談的,就在幾桌人間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