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起得可早。”鳴蛇打了個嗬欠，口裏隱有勾牙晃過。
淩虛卻是回頭招呼：“陳道友、陳小友，還請過來嚐一嚐這山中果品罷。早些時候赤桐去看來，才發覺已然熟了，便采摘而來，恰用作招待朋友。”
無怨對這淩虛也有些親近，尤其他也是個對異類無狹隘心思的，便更覺很好，他想無恨這等身份，若是能有幾個不偏看他之人，對他也有好處，於是一點頭，拉著無恨過去坐下，拈起個果子嚐了，說道：“口舌生津，的確不錯。”
淩虛也是一笑：“陳道友喜歡，便多用一些。”
37、百獸之圖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無怨原本少言，自尋著弟弟後心裏快活，話也說得多了些，與淩虛一時交談甚歡。而無恨聽無怨說道“果子不錯”，就亮出兩根長指甲，脈脈地用那又尖又細的頂端挑起幾個看起來賣相好的，送到哥哥嘴邊，無怨就間或放柔了眼神看看他，張口銜住吃了。鳴蛇在一旁看得咋舌，再見著那赤桐也有樣學樣，笨拙地端了仙茶吹涼也獻給淩虛，又是撇嘴，隻覺著這一對兄弟一對師徒的，也著實肉麻了些。
淩虛看赤桐這般學乖，還有幾分好笑，可無怨卻不覺得。他早在穀裏就與弟弟這般親昵慣了的，連西王母處都不曾怪責於他，他又怎會覺著有絲毫不對之處？當真是自然無比。
鳴蛇看不下去，下麵化作蛇身，半邊身子吊上了樹，嘶嘶說道：“你們慢聊，我自這般鬆快鬆快。”
但凡山間妖獸精怪，總是本體更舒服些的，鳴蛇見這些修道人全無清高自持之相、又從沒甚麼規矩戒律，就也不去管那許多小節，隻顧自己快活了。果不其然，若是在旁的山門之中，鳴蛇這般作為可說囂張至極，莫說他是個妖怪，便隻是尋常客人當主人麵兒爬樹的，不和他打上一架，好歹也不能有個笑臉了。可在這淩虛子的仙府裏，這幾個喝茶吃果子的隻當沒看見，該吃喝仍是吃喝、該談笑依舊談笑，全沒當回事兒。
卻聽淩虛與無怨說話，提起個話頭：“前日聽聞陳道友言道，令師尊有要務交托，不知是何等難事，貧道可有略盡綿薄之處？”
無怨既覺淩虛親近，略一想，也就並不瞞他，從袖子裏抽出一筒卷軸來：“此為師尊所賜之物，要我將其補滿，我下山一為尋找無恨，二便是要弄它了。”
淩虛垂頭去看那卷軸，隻剛一見到，就覺十分不凡，不免對無怨來曆有兩份揣度，不過再看無怨雙目神光坦蕩，便不計較，笑道：“能否讓貧道觀之？”
無怨點頭道：“有何不可。”說罷小心持了一端，另一手徐徐將軸展開，讓畫布現於眾人眼前。
樹上鳴蛇也有些興致，這卷軸甫一現身，他便隱隱有覺威懾之意，當畫布展開，此感愈盛，就不由小心以法力護持己身，方敢將身子伸長了去看。
一見之下，那奪目金光幾欲弄瞎了他一雙蛇目，便連忙後退，直竄到樹頂去。
無怨也覺有些刺人，好在並不嚴重，就要淩虛一起來看，他才堪堪展開一尺餘長，就能窺見些端倪。
隻見一獸居於其首，通體漆黑，一顆狼頭上有四目兩角，足下四蹄，能踏雲而行，當真是威風凜凜。無恨見他眼熟，仔細一看，豈不就是那惡獸饕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