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西湖急馳。
“快看呐,那是杭州將軍龍項龍將軍。”
眾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那就是龍項將軍?”
仕女不敢明目張膽地觀望,隻能偷眼暗覰,竊竊私語。
與江南人截然不同的驕健身形,粗獷的五官,一臉的陽剛之氣。
騎在馬上,更覺彪悍。
芳心突突鹿撞,暗送道道秋波。
龍項照舊像每天一般在西湖邊跑馬,對射到他身上的道道秋波毫無察覺。
身手敏捷地躍下馬,牽著愛駒在西湖邊飲水,霞光落在一人一馬身上,仿佛渡上一層金鉑,光鮮燦爛。
一艘畫舫,分花拂柳,悠悠飄來。
一位白衣少年輕搖摺扇,俏立船頭。
所有的目光都從龍項將軍那裏不由自主地轉向白衣少年身上。
眉目如畫,唇紅齒白,宜喜宜嗔的一張俏臉,美麗耀目。
手中摺扇翡翠製成,翠生生的碧玉襯得持扇的右手顯發肌瑩膚雪。
一身華貴,氣度閑適,雍容不比等閑。
小小年紀就如此不凡,再隔數年,不知將如何地傾倒眾生。
畫舫漸漸靠岸,白衣少年美麗的輪廓越發清晰。
龍項的愛駒忽地對白衣少年打個呼哨,白衣少年一驚,手中一鬆,摺扇“咕咚”一聲落入湖中。
龍項見自己的愛駒驚嚇了人,不顧眾人驚叫躍入湖中,撈起白衣少年失手落下的摺扇遊到畫舫邊。
“對不起,讓你受驚了。”遞上摺扇,這才擡頭看見摺扇的主人,不禁張大了口——他是男的?女的?
白衣少年順手接過摺扇,微微一笑:“將軍為在下區區一扇親入湖中撈取,不如至在下舟中飲茶一杯,讓在下一謝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龍項爽快答應,完全忘了岸上還有自己的寶貝馬兒,翻身上了畫舫。
被棄在岸上的馬兒孤零零望著畫舫一聲長嘶,破口大罵:“該死的主人,重色輕馬!”
龍項在後艙換下濕衣出來,舉目上下打量畫舫,看得出來這是私人畫舫。
畫舫雕刻精美,艙中布置得雅致簡潔,不流於俗。
白衣少年獨坐一隅,氣質高貴出塵,不似人間凡胎。
“龍將軍請坐。”白衣少年盈盈站起,道。
兩人落坐,龍項對白衣少年抱著十二分的好感,不由脫口問道:“請問尊姓大名,府居何處?”
“在下珞瓔,世居京師,素來仰慕江南風景秀麗無雙,特意前來一遊。”
珞瓔者,靖王瓔是也,指皇上名諱為姓,故為珞瓔,深情可見一斑。
“你不要自稱在下好不好?”龍項受不得讓人如此客套,“不如你叫龍項大哥,我叫一聲賢弟,如何?”
“既蒙不棄,小弟從命便是。”
從人送上茶點,瓔親手執壺,斟上一杯,道:“小弟以茶代酒,敬龍項大哥。”
“好!”
龍項一飲而盡。
放下茶盞,龍項對瓔道:“珞瓔賢弟,你要遊賞杭州的話,不如讓我陪你如何?大哥比較熟悉此地。”
“有龍項大哥相伴自是再好不過。”
“那你居於何處?”
“小弟現寓孤山林園。”
“明天一早,大哥親自去林園接賢弟你。”
“一言為定。”
數日下來,龍項陪伴瓔遊遍杭州,一路談笑,發現珞瓔雖未到過杭州,通過書卷比自己更熟悉杭州的景致掌故,前人詩句琅琅上口。
“水光瀲灩晴偏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也相宜。”
瓔負手站於孤山,遠眺西湖,在風中微揚的衣袍濕了一角,身後的從人撐起紙傘替他擋去風雨。
“唯有親到杭州,方知東坡佳句之妙。”瓔感歎道。
煙雨樓台,迷蒙湖波,含著一層濕意的杭州,宛如一軸才完卷的水墨丹青,清雅空靈,如同剛采摘下的藕荷滴著露意,嬌美動人。
“賢弟,還想遊玩杭州的哪處景致?”龍項問道。
“勾欄院。”瓔漫不在意道。
“好,明天就去——”龍項雙目一突,“勾·欄·院!”
“正是。”
“大哥不是不帶你去,你知道勾欄院是什麽地方嗎?”
看珞瓔賢弟一臉純真無邪,或許他不知勾欄院是什麽所在,龍項抱著一絲希望想道,瓔的回答徹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秦樓楚館。”
“那——你還要去?”
“臨安風情、滿樓紅袖想是別有一番情趣。”
“你年紀尚小。”龍項欲阻止瓔去那種地方,“不適合去那種地方。”
“見識一下也好。”瓔雖笑著,語氣很是執意。
“明天龍大哥閑來無事,定要陪小弟至玲瓏苑,一睹當代名妓夢珂的風采。”
瓔熱切地望著龍項,滿是期待。
原來他連這個都打聽好了,龍項再無藉口推辭,看著眼前這張楚楚動人的小臉,心中一軟,隻得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