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妓院,玲瓏苑首屈一指。
玲瓏苑首席花魁夢珂,名動公卿,豔幟遠播。
到玲瓏苑的男人都指名要見夢珂,不過前提是阮囊豐足,若是袋中羞澀之輩,是連一片裙角也見不到的。
當龍項陪著瓔一入玲瓏苑,立時豔驚四方,年長的威武豪邁、氣勢如虹,年少的豔勝桃李、脫塵拔俗。
鴇母李嬤嬤急急上前,嬌聲嬌氣道:“喲!那不是大名鼎鼎的龍大將軍,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龍項哪遇過此等陣仗,燥紅了一張大臉,喁嚅道:“我是陪人來的。”
李嬤嬤一見龍項身側的瓔,頓覺眼花繚亂,平生閱人無數,幾時見過這般出眾人品,即是有“絕代美人”之譽的夢珂亦要略遜一籌,偏就氣度高貴不凡,眉宇間透出一股威嚴,令人不敢稍起輕褻之心。
“這位小兄弟好俊的人品,我李嬤嬤看了一輩子的人了,還沒哪個能比得上小兄弟你呢!”雖是奉承之言,倒也是衷心之論。
說著,手絹一甩,就要搭上瓔的肩膀,瓔秀目微睜,驚得她忙不疊將手縮回。
“兩位大爺既是初臨這煙花地,就讓奴家挑幾個會唱會跳、又長得俊俏的姑娘相陪如何?”李嬤嬤怏怏地垂下手,重又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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瓔側首回顧龍項,並不作言。
龍項明白,手指著瓔,對李嬤嬤道:“我這位小兄弟是專慕夢珂姑娘之名而來。”
“原來是為了我家夢珂,怎不早說?”李嬤嬤一臉悔之莫及的樣子,“將軍若是派人早一日來說一聲,今日夢珂就空出來侍候兩位,偏巧現在王公子……”
“什麽時候能見?”瓔冷冷問道。
“這……”李嬤嬤本想說今日是見不著了,一瞅瓔滿身富貴氣息,氣度風華連旁邊的杭州將軍也仿有不及,及時轉口道:“讓奴家安排一下,盡量讓夢珂及早打發了王公子,兩位請先至雅軒寬坐用茶。來人,領兩位大爺到雅軒,好生侍候著。”
雅軒,名至實歸,滿壁字畫,風雅之極。
龍項忽爾擡頭欣賞一會兒牆上字畫,忽爾擡茶輕啜一口,一副無聊的樣子。
瓔靜坐椅中,雙目微闔,不知在思忖著什麽。
一陣細碎聲響,簾籠一挑,兩名小婢扶進一位淡妝姝麗。
若非見慣瓔的絕美容顏,龍項定會為這姝麗的美色驚豔。
“夢珂見過兩位公子。”
不亢不卑,落落大方,偏又媚態橫生,嬌豔如花,不負一代名妓風采。
一見夢珂本人來至,瓔象換了整個人似的,冰霜盡斂,笑意盎然。
“你就是名聞遐邇的花魁娘子夢珂?”瓔頷首笑道,“果然名不虛傳,如夢似玉,令人迷醉。”
夢珂一見瓔,美目連閃異色,這人乍看之下嬌貴秀氣,貌如處子,但氣度迥異常人,聞他稱讚自己,不知為何多心,總覺他是另有所指。
“公子謬讚,夢珂愧不敢當。”夢珂垂斂,謙遜道。
此時小婢在幾上擺整瑤琴,夢珂坐下,輕挑慢撚,曼聲歌道:“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琴撫得好,歌喉更妙,琴曲相和,婉轉清柔,吐字清晰,如珠走玉盤,美妙絕倫。詞曲句句轉變,臉上神情隨之流轉變幻,引得龍項這粗人也聽得入神。
雅軒內仿佛染上了易安居士的輕愁薄顰……
歌罷,瓔撫掌大笑:“妙!妙!不愧是江南名妓,色藝雙絕,難怪迷倒無數公卿富賈,令他們甘心受你驅使。”
夢珂神色微變,旋即鎮定:“公子之言,夢珂不明白。夢珂淪落青樓,受人欺淩,怎敢驅使那些達官貴人?”
說著站起身來,黛籠幽怨,一臉淒楚,好不動人。
“夢珂不但冰雪聰明又長得如此國色天香,石榴裙下拜臣無數,隻要稍假言色豈不令人如癡如狂?”瓔笑容不減,“在下完全是讚譽之詞,夢珂姑娘你多心。”
“是嗎?”夢珂蓮步輕移,走至窗前,輕弄窗外探入的花枝,“如此說來,是夢珂過慮了。”
“不如由在下撫琴一首,以作賠罪。”說著,瓔拂衣而起。
坐於琴前,瓔信手撥弄,已是動聽,朗聲吟道:“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鳳。長記別伊時,和淚出門相送。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
琴音猶嫋,清音消歇,瓔神色轉為凝重,不似在青樓尋歡作樂,倒好象秀才作文章,正搜索枯腸,考經據典。
“夢珂姑娘請手下留情,這嬌弱細枝禁不起你用力蹂躪啊。”瓔開口提醒道。
恍如夢中驚醒,夢珂忙不疊放開手中殘凋花枝,轉過身過麵對瓔。
“公子的琴撫得真好,夢珂自歎弗如。”夢珂一臉嬌笑,蕩意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