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你是皇帝,更應以大局為重,不要再說這些不可能成真的話兒。”扇動著濃密的睫毛,自嘲的微笑浮上清俊的容顏,瓔的笑意竟有點冷,“這樣也好,免教外麵人的將我們抵毀得汙穢不堪。”
“朕是皇帝,朕說什麼就是什麼,諒他們也不敢怎樣,犯不著拿你去作犧牲。”珞負氣地說道,即使他與瓔之間確實有著什麼,宮帷裏的是是非非也論不到外人來嚼舌根,胡亂評說道論起皇帝和王爺的私情。
“不,這不是犧牲。”瓔突然神情激動地叫道,幽幽的眼光閃躍著詭譎的奇芒,如劍光般刺眼,“而是代價。”
“代價?”珞心下大奇,不覺脫口追問道。
瓔不答,起身離開了錦榻溫馨的懷抱,華貴的長衫撫平了衣角的褶皺,不知何處的香風拂了人麵。
“瓔,告訴朕,你究竟出了什麼事?”珞察覺到瓔倏變奇怪的表情,不由得他不關心地繼續追問到底。
“她懷孕了。”瓔一字一頓地說道,泛映上眼眸的光彩卻是連自己也不曾發覺的茫然。
一夕露水,藍田種玉,這世上就多了一個出於自己無心留下的孩子,明知愛上一個男人意味著什麼,他何嚐期待過擁有一個流著自己血脈的孩子。
“你說什麼……”珞驚訝地張大了嘴,腦中頓陷幽暗的渾噩,就象被人在腦門上狠狠地一擊,眼前金星迸濺。
瓔的骨肉?猝然回想起來,那嬌小可愛的瓔仿佛尚是昨日的樣子,一瞬間,他的血脈已在一個女人的腹中得到萌芽。
“既然是我的孩子便不需賴到別人的帳上,甚至叫別人為‘父親’,故而我派人在她的新婚之夜刺殺了新郎。”瓔負手佇立,眉間一片霜傲。
“你背著朕……”手指哆嗦地指著瓔,刹那間被背叛的痛塞滿了胸腔,鮮血淋漓的心又被殘忍地切割成絲絲縷縷,幾乎窒息的感覺緊勒住他的脖子,呼吸好象中斷了。
“我不是光想著逃避的懦夫,我的責任自會擔當。”平靜的神色宛若在談論別人的閑事,壓根兒端睨不出內心的激蕩。
“若你不曾生出半分憐惜,你又豈會讓她保留下孩子?你原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性子,諸般手段比誰都運用自如。”心慈手軟原不似瓔的行事寫照,他就知道瓔對那個女人動了心,哪怕僅在一瞬間,那未出世的孩子何其無辜,卻是瓔背叛自己的罪證。
“虎毒不食子。”瓔不置可否地一聳肩,“我無法決斷這個狠心。”
“所以你選擇對朕施用這個狠心?”字字控訴,肝膽俱裂,他不曾料及瓔會舍棄了他,原來愛並不能充當一切,珞突然明白瓔未來的藍圖中已經剔除了自己的戲份,曾經的辛酸苦楚,曆盡劫難之後,以為從此便能長相廝守,是他太過天真了,不料風波乍起,又惹出這等事端,如同從美夢中猛然驚醒後的悸栗,心中湧起空虛失落的錯覺。
“為你,為我,這是我選擇的唯一之路。”最後一絲笑意從明亮的眸底剝落。
“不論是為了誰,朕隻知道,你大婚之後就要按照祖宗家法,勢必遷出皇宮,搬回你的靖王府,難道我們所努力過的一切就這麼算了?”
“這恐怕是勢在必行的。”娥眉堆起千重,翠色半含清冷,“你知不知道外麵的人在說些什麼?靖王狐媚惑主,淫亂宮帷!你以為我真的不在乎,真的一切都可以無所謂嗎?我畢竟是個男人,做不到不聞不問、無動於衷,要我裝聾作啞地過完下輩子,若是個女人倒也罷了……”言猶未訖,心下一片淒楚泛生,大有傷心欲絕之態,“我終是一個男人呀,負不起這種罪名……”他寧願犯下天怒人怨的罪責也勝過因此遭至的千夫所指,紅顏禍水的罵名幾時輪到了他頭上?原來男兒亦是那禍國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