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邊走過,並未看她一眼。
似是閑庭信步,但停下步子的時候,一抬頭,已是到了那人居住的屋前。
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終是推開門,跨了進去。
一點燈光如豆,在夜之靜寂中淒淒飄搖,青色寒氣自地底彌漫而上,昏暗的小屋內,卻是比外麵的雪夜還要冰寒。
燕沉昊一眼便看見了那個躺在床上的人。平日裏漆黑的雙目微微闔著,長長的睫毛不時輕顫,平素蒼白的臉頰此刻卻是緋紅一片,為那清秀的容顏平添了幾分詭異的豔色。
微微猶豫了一下,燕沈昊一步一步緩緩走過去。
居高臨下,靜靜看著他。
那人的手指微微動著,似是想抓住什麼,卻隻是微微地蜷曲又伸展。似是手始終捉不到想要的東西,秀氣的眉亦不禁微微蹙了起來。平素淡色的唇因病而變成了深詭的蒼紅色,微微翕動著,似有模模糊糊的聲音發出,卻是聽不出到底在說什麼。
燕沉昊的眼神變得沉邃,不由自主地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手輕輕抬起,欲要撫上那張緋紅的臉,卻在幾要觸上那人的臉時,驀然頓住。
然後猛地起身,轉身便走。
身後的人仍在模模糊糊地吐著一些聽不懂的詞語。燕沈昊卻是大步跨向門口,再不回頭。
然而,一腳甫跨出門口的時候,離去的身影卻是倏地頓住。
隻因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迷迷糊糊的,從他適才進得這個屋來,便有的聲音。
隻是,這次不同。
這次,他居然聽清了那人囈語般的喃喃。
其實,也說不上聽清,因為,他也隻聽清了一個字。
然而,隻這一字,卻讓他全身不由一震,猛然轉過身去。
床上的人雙目微闔,仍未醒來,隻紅唇微動,輕聲低語著。
其實,那低語的,也不過隻是一個字:
“昊……”
再次坐到床沿,燕沉昊的眼中山重水複。
那人輕顫著黑睫,仍是低低喚著那個字:“昊……”
模模糊糊,卻是反反複複。
燕沉昊低眸看著那微動的纖白手指,不知怎的,手掌便移了過去。
輕輕抓住,裹在手心。
他記得,那人的手指也是這般素白纖長,指尖總是冰涼,便似雪凝。
隻有在被自己裹住的時候,才會有一點點溫度,到最後,十指相扣,依稀纏綿……
床上的人卻似終於找到一點比自己稍涼的東西,身子輕動,已是向這邊靠了過來。
燕沉昊目色複雜地看著他一點點靠近,然後卻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抱住了他。
這一相觸,方發覺這人竟燙得似一團火一般,那熱度,連燕沉昊也不由一震。
生生的,竟是要將人灼傷一般。
那人卻並未醒來,隻是下意識地往稍涼的地方靠,輕輕地動著,往燕沉昊懷中擠。
燕沉昊低眸看著懷中的人,不知不覺便有一個字逸出唇間:“瑾……”
字隻吐出半個,燕沉昊已是重重一震。
然後一把推開懷中的人,任他“砰”地一聲倒在床上,猛地起身,逃也似地大步離去,再未回頭。
燕沉昊走出去的時候,睡在外間的玲瓏早已是醒了。
卻仍是靜靜躺著,不動聲色,並未讓他發覺。
直待那人走了出去,這才披衣起來,站到門口,望著那人所去的方向,眼角微微浮起一絲笑意,隨即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然後躺回床上,靜待那人回來。
原以為,那人這一去,怎麼也要些時候才會回來的,卻不想,並未過多久,便聽得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