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我仍舊覺得自己手裏抓住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或許某一天我醒過來,就會發現這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場冗長的夢境,一場泛著桃花色的冗長夢境。
“來了。”
沈川帶著我迅速的穿行,和周圍人艱難的摩攃喚回了我已經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的神智。揉了揉眼睛,趕忙跟上。
心驚膽戰的看著又粗又長的隊伍被那扇破舊的小門一點點吞掉,都直擔心眼前的這輛舊車會突然間垮下來,壓暴自己的輪子。好不容易擠到那扇斑斑駁駁的古董門前,卻聽見司機高喊了一句:“坐不下了,等下趟!”
砰地一聲,門關了。公交車怒吼著搖搖晃晃揚長而去。
我和沈川站在公交站上,麵麵相覷。
好一會兒,沈川看了看站台周圍的人,歎了口氣:“算了算了,看看這些人,下趟也一樣。坐公交到市郊足足兩小時,打的去吧。省的回頭再丟個把錢包,沒省下還更虧了。”
我點頭。
於是在這樣一天的公路交通運輸上,祖國大江南北表現出了驚人的一致性。我在時隔幾年之後又一次體驗到了打的難難到和暑運有一拚的感覺。等坐到出租車上,我幾乎覺得是劫後餘生。
攤在靠背上,一邊聽車載電台上亂七八糟的家長裏短,一邊聽司機師傅和沈川聊天。別說,這師傅還真挺健談的,一會兒就和沈川聊得不知道哪兒去了。
“……那去市郊看煙火,也沒帶上女朋友?”
正胡≡
我們在廣場邊緣的台階上站定,沈川回過頭來,眼裏是化不開的濃鬱笑意。
“沈川,看不出你還有這種惡趣味。”
“彼此,你不也一樣跟著惡趣味。”
說話的功夫,煙花接二連三的盛放在夜空中,映的沈川的臉色明滅不定。
四周人都在仰頭看煙花,我和沈川卻一直定定的看著彼此。
沈川漆黑明亮的眸子裏,倒影著一場場煙花的盛開和幻滅。我猝然一陣恍惚,仿若時光在我們的視線之間,靜靜的倒流。
七年前,秋日浩大的陽光裏,他說:“你好,我是沈川。”
六年前,籃球場上,他拍著我的肩,和別人介紹:“這是秦肅,我哥們。”
五年前,他在醫院裏,滿臉的眼淚卻伸出手來蒙住我的眼睛:“秦肅,你怎麼哭了?”
還是五年前,他在我帶著全部期許的親吻裏猝然張開了眼睛。我以為我們所有的牽連真的真的到此為止了,我甚至不敢奢望,我們之後的生活還會不斷的產生交集。
時間繼續流轉。
四年前,我出櫃,那夜的月光很涼很涼,和著沈川平穩的呼吸聲一起,我覺得自己被凍僵了。
三年前,沈川開始花我見過的最大的力氣去追女朋友。
兩年前,沈川得手,從此之後我徹底從他的生活裏隱身。
一年前,夜留,他伏在我肩上說:“我說,我們在一起吧。”
今天……
我伸出手來,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想起一個作家這樣描寫煙花。她說,我知道之後的黑暗冷寂確定無疑,但煙花已經在頭頂劈頭綻開。
“嗯?”沈川詢問式的看著我,我輕輕的揚起嘴角,抬頭去看天上的煙花。
沈川其實不是同性戀,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我和沈川之間,從來都隻是我單方麵言愛,而沈川連承諾都吝於給予。
從來人心都如天上雨,雲間風,不可捉摸。麵對未來,當我們□裸的麵對輿論與生存時,我真的無法保證我們還能義無反顧的在一起。
不過……
就這一刻,就現在,他在我身邊,這是真實的。
沈川。
我們沒有承諾,沒有約定。當你離開時,我放你自由。
你一直都不知道。
你,是我心中的理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