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樂禍的心態,也不加以隱瞞,都等著看皇帝怎麼發落。而義軍眾人幾乎個個求情,幾天裏皇宮好像菜市場一般,甚是熱鬧。
沒有避而不見,沒有任何托辭,方季北見每一位故人,當麵告訴他們──法不容情,人是救不了的。
這樣的鐵麵,到了晚間便成了疲累。身體上的還是小節,心裏的累才是主因。
畢子灝默默看著他,極為心疼。
但這心疼,在李歌闖進來之後就變了質。
李歌是李嶼的妹妹,一身紅衣的張揚女子。義軍並不排斥女子,李歌也是一直跟著軍隊打仗,雖說主要負責的是供給,糧食衣服什麼的。
她和方季北很熟,熟到讓畢子灝咬牙的程度。
──居然敢撲到方季北懷裏哭,手、手還在亂動!
死女人你給我放手!不可以碰他,少動歪腦筋。
畢子灝此刻完全不記得文雅風度為何物,紅眼盯著兩人,有種衝上去分開他們的衝動。
涵養算什麼,心頭的人被上下其手的時候,還管什麼涵養。
畢子灝正要衝過去,方季北已經推開李歌:“小歌,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放李嶼。如果你把今日入宮求情的力氣用在規勸他上,也就沒有今天的事情了。”
“很多人都那麼幹,我哥哥隻不過是跟他們做一樣的事情罷了,哪至於掉腦袋呢?”李歌淚汪汪看著方季北,“皇上,你一向疼我,也一直和我哥很好……你就放過他好不好?我們不當官了……”
“很多人都那麼幹,不能成為他也那麼幹的理由。小歌,如果你知道有誰也這麼做,應該直接跑去告他。隻要查實,我一樣處置。”方季北道,話中隱隱有殺氣,“小歌,大家都是苦出身,如果你是被逼死那家人的親人,你會怎麼想,會覺得凶手可以饒恕嗎?”
李歌臉色蒼白:“可我哥他……”
方季北搖搖頭:“他沒有什麼不同,小歌,你不能想象所有人都是你。”
李歌咬住嘴唇,遲疑了半天,道:“皇上,隻要你放了我哥,讓我做什麼都成。”
“啪”一聲,是畢子灝手中毛筆筆杆被他掰斷。
“小歌,回去吧,我什麼都不需要你做。”方季北道,摸摸她的頭,“不要再入宮了,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李歌低下頭,眼底閃過一絲算計。
“原來摸別人的頭是你的愛好。”
李歌走後,畢子灝馬上開口言道,一臉不快。方季北走到他身邊,伸手出去,在摸到他頭之前停住,收回來尷尬撓撓頭:“那個……習慣,習慣而已。”
“我不是小孩子。”畢子灝看著他的手,掙紮想著到底是被摸好還是不摸。
“我知道啊。”方季北心裏想著論年紀小畢還是孩子嘛,何況隻有孩子才喜歡這麼強調。
“我和那女人不一樣。”
“我知道。”當然不一樣。
“那女人喜歡你。”
“我知──啊?”
方季北驚訝看著畢子灝。
他果然很遲鈍。
“她表現得很明顯了好吧,說什麼隨便你讓他做什麼……”畢子灝一撇嘴,“真能想,好事還都給她不成?又當皇後又救兄長,她倒是不吃虧。”
“我不可能娶她。”方季北搖頭,下意識又想摸畢子灝的頭,幸好反應過來收了回去,“你知道的。”
“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嗎?你對那位小紅姑娘……就那麼深情?”
“也不是。但是小畢,養老婆很花錢啊。要是真的喜歡誰倒也無所謂,但並不是那種喜歡,就算了吧。”方季北道,“過一輩子,不是那麼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