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般的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流瀉:"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你雖然與我素不相識,卻辱我教派,殺我教眾,要置我神教於萬劫不複之地,今日一戰,若不殺了你,血祭我無辜教民,難解我心中之恨。"
沈頻真笑著裝作不知道那人也和他一樣立在這石壁上,下有萬頃碧水,正朝他這邊緩步而來,隻是含笑道:"我原本隻以為美人你武功了得,在黑夜裏睹物行事與白日無異,卻不知道美人你隻是下了毒,讓我......目不能視,你自是遊刃有餘。"
那人越走越近,在黑暗裏隱然露著殺氣,如同金玉般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所以你才要打滅燭盞,讓我也看不見?你很聰明。"
沈頻真淺笑著聽那人近在咫尺的腳步,柔身勸道:"這裏很高,下麵都是水,你千萬要當心。"話音未落,手中折扇超他頭上輕擊,那人驚覺頭頂風聲,低頭一避,沈頻真半路手肘一拐,順勢而下,同時右腳飛踢,隻聽一身悶響,那人痛得呻[yín]一聲,一對長錐轉手回刺,沈頻真冷笑一聲,左手越發牢牢攀住燈柱,雙腳附住石壁,一個一字劈,下盤瞬間順著石壁坡度壓低,避過那一刺,隨即右手玉骨折扇,改下擊為橫掃,毫不猶豫的打向那人雙腿。
那一擊還未落實,就聞到一陣異香,知道不妙,趕緊屏息後依舊是一陣暈眩,轉眼間那人又是一擊擊到,沈頻真暗罵一聲,身子卻毫不猶豫的向上迎去,登時溫香軟玉滿懷,聽到背後陣陣霜寒,風聲淩厲,知道那人回手而刺,沈頻真冷笑著,整個身子如同化去骨骼一般,輕易的向下平移數尺,將那人胸膛暴露在自己錐風之下。
這一變故即快且奇,那人顯然是預料不及,連忙硬生生收住自己那一招竭盡全力的攻勢,內力反撲,一下子氣血上湧,哇的一聲,似乎是咳了一聲血,連帶著雙手無力,一時抓不住燈柱,從五六丈高的石壁上直直摔落下去。
沈頻真聽到那一聲巨大的落水聲,這才鬆了一口氣,心想這一個暮雪閣的護法便如此難纏,實不知道花記年那邊該如何應對,當下一定心神,從石壁上施展壁虎遊壁功滑下,在水池盡處那一點狹小的縫隙上堪堪落腳,想起自己雙目不能視物,心中惱怒,卻依舊輕搖折扇,在池邊款款低喊:"美人,你無恙否?"
久而不見應答,心中越加惶急,生怕這毒除那人外無人可解,於是越發湊近水麵,問道:"美人?"就在此刻,水麵上突然伸出一隻手,將沈頻真快速而用力的拖下水中,沈頻真還未反應過來,半截身子已然落水,在水中向下沉去之時,驚慌失措下喝了幾口水,身後一個微冷的身子在水裏攀上他的背,纏繞上來,半截玉臂橫在他頸項處,慢慢勒緊,沈頻真幾乎要閉過氣去,可他終究是經過刀山火海的老江湖,猛提一口氣,握緊那截玉臂,手上猛然發力,將那人身子在水中過肩摔到身前。
水中碧濤沉浮,在黑暗中卻依稀有磷火一般的微光,沈頻真在水中看到那人臉上依舊蒙著的層層黑紗,此刻嘴裏一口氣用盡,看那人似乎暫無窒息困擾,心中煩悶,腦中因缺氧而轟鳴不休,下意識的用嘴堵上那人的唇。
隔著重重黑紗,沈頻真感覺到那人大驚之下,紅唇未啟,秉住的那口氣不由得鬆了,透過黑紗落進沈頻真口中,沈頻真感到腦中轟鳴暫緩,不由得大喜,唇齒間更加用力的肆虐,雙手用力,將那人緊緊拉過來,掠奪他嘴裏的空氣。
兩人發絲在水中絞纏,衣襟旖旎飄蕩,他感覺到懷中人身子掙紮的越來越無力,卻毫無羞慚之感,猛然間,沈頻真隻覺唇上一痛,碧波上當下泛起幾絲血跡,明白自己嘴唇被那人用力咬破,心中惱怒,又狠狠吻了一會,待那人在懷裏不動了,這才慢慢向水麵浮去。
那池水極深,身上衣服濕水,沉重如鐵,沈頻真掙紮了一會,越發覺得身子不升反沉,口中之氣將近,暗罵一聲,正待除去外袍,隻見懷中那人眼眸微啟,沈頻真驚叫一聲不好,正待把那人遠遠推出去,隻見那人沙啞的在耳邊說:"一同去吧。"大驚之下,見兩團活火一般的毒霧在從那人袖中飛出,在水中遊刃如魚,眨眼間遊到水麵,幾乎是同時,隻聽呲啦一聲,那霧氣瞬間在水麵上燃起一層青色的火焰,火勢劇烈,牢牢封住出水之路。
沈頻真氣惱已急,正待把那人力斃掌下,卻見那人早成強弩之末,身如無骨,臉色慘白,雙目緊合,這次的昏厥倒不是裝的了。沈頻真又暗罵一聲,知道這次真真是被逼迫在危險關頭,卻還抱一絲希望,強打精神,脫去外袍,嚐試向水麵浮去,未近水麵便覺那熱焰如火,毒煙滾滾,在這水麵上如同燒油一般,成浩瀚滾滾之勢。
到此時,一口長氣終究用盡,想必是人力有盡時,內力絕頂此時也無力回頭,正準備閉目待死時,隻見嘩啦一聲,水麵破開,一巨石從外麵被人擲入水中,隨著巨石所向,水濤登時向旁退去,連帶那水上之火也暫時露一個缺口。沈頻真大喜,正準備魚躍而出時,發現四肢疲軟無力,幸得此時從水麵外擲入一長帶,似乎是灌滿內力,靈活如蛇,眨眼間被卷上沈頻真腰間,隨即一股大力傳來,不過電光火石的一瞬,就在火焰重新燃上缺口的時候,將他拖離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