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段(1 / 2)

長。我們還像兒時那樣比肩而立,不管江山誰主宰,不問天下勝或衰,不知今昔是何年。妄想我們像雙飛的鳥,像連理的樹,像戲水的鴛鴦。

夢裏識盡甜滋味,願做長睡不醒人

我想這樣的曲子,隻能比作我做過的那場夢。

一個滿載桂花香的美好夢境。

懵懵懂懂的時候,一道溫暖的氣流流入四肢百骸,奇經八脈,無處不舒坦。隻是流過胸口的時候,覺得冷冷的。

那天醒來後,所有的傷口愈合了,隻留下一些猙獰的疤痕,幾天後,連疤痕都不見了。居然就那樣好了。我抱著被子在地上高興的轉了幾個圈,旁邊卻沒有任何人為我的存活而歡欣雀躍。原來活下來也未必多開心。空空蕩蕩,惘然若失。我也不清楚我到底在求些什麽。

那天醒來後,呆呆的注釋著自己的雙手,原來一直如影隨行揮之不去的桂花香氣,了無蹤跡,離我而去。

下午的時候,那個叫小東西的宮人來了,他有些猶豫的說,皇上逃了無數個早朝後,從神台上下來了,我明白他的意思,然後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幹乾脆脆的搬到了藏書閣。小東西幫我在那裏鋪了一個簡易的床榻。鋪好竹簡,研好墨,拿起紫毫,飽蘸了墨汁下筆,從此,不知今昔是何年。

這裏很寂靜,但是宮裏的消息,穿過藏書閣幽幽的竹林,依然會一條不落的在耳邊飛過。知道他後來又納了李夫人,後來又納了鉤弋夫人,有時候希望自己聽錯了,但聽到了又如何,他那天拉過我的手,說過七百多聲告白,每聲皆入心扉。守著昔日的承諾寫自己的煌煌大作,年年年年,不知疲倦。

但是越到最近就越是害怕,七百多個日月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笑著這樣想。然後繼續在史書上寫他的壞話。書裏麵評伍子胥有這樣一句話,“日暮窮途,倒行逆施”。我說他也是那樣倒行逆施的人。

書寫滿了很多個竹簡,分十表八書三十世家七十列傳,在寫他的那篇《本紀》中,我說“天子益怠厭方士之怪迂語矣,然終羈縻弗絕,冀遇其真。自此之後,方士言祠神者彌眾,然其效可睹矣。”寫他的傳裏麵,涉及神鬼祥瑞,封禪祭禮的內容,占去了全文的五中有四。

一方麵自然是我厭惡他後來種種求神問道的所有舉措,一方麵是覺得除了寫他的壞話一時無話可寫。

厭惡黃老之道是因為他的種種不聞不問皆始於求道之後,無話可寫是因為我對他從頭到尾,所有怨言,最後麵全化了一句,像當初他握著我的手,一字一字,一句一句的傾訴和表白。

經常一不留神就寫滿了竹簡,作廢的竹簡,在身後也有小小的一堆。

這天是所謂的七百六十九天,我無法專心寫書,所以在宮中遊蕩,又聽到了宮娥宮人們小聲傳出的流言蜚語。

他們說,他最近開始專寵一人,那個人是他身邊的近侍,叫做小東西。

我本來不想信的。雖是流言蜚語,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我繞來繞去,繞到了他的禦花園。瓊花玉樹後麵,看著他豐神朗俊,更勝從前,他拍著那個宮人的頭,笑眯眯的一聲聲的喚,小東西。

小東西笑眯了眼睛。

後來迷迷糊糊的,離開了園子,打包好所有的竹簡,帶著它們離開了宮門,回到了一直沒有去的我所謂的家,小洛不見了,所以院子一片灰蒙蒙的,我進了我的房間,關上了門。房間裏也全是灰,隻有兩幅對聯依舊一塵不染:西樓明月,徹夜聽淒風苦雨;堂前燭盞,留淚到破曉時分。撫著對聯,看著每聯第五個字,組成的“劉徹”二字,嘴角泯成一個苦苦的笑,原來等到心也泯滅成灰,也隻有這個名字光鮮如新。

默默的低下頭去,結果身邊突然傳來幾聲不知是淒厲還是興奮的鳥叫,回頭一看,床上一隻青色的大鳥,撲騰著翅膀撲了過來,那隻大鳥大吼著說:“年輕人,終於等到你了。”

那隻鳥給了我一隻笛子和一本曲譜。鳥說:“這是他曾經想交給你的東西。”鳥說:“我終於辦完了他拜托的所有事情。”

我問,為什麽句子要加上曾經。

鳥答,不是很容易理解嗎?越是重要的人就越容易忽略,越是重要的事情就容易忘記。

鳥說,那曲子是曾經的他為你寫的歌。

情歌。

那曲子叫鴛夢,一個好名字。

【劉徹X司馬遷】鴛夢 第三十五章

[帝王]

渾渾噩噩的過著這樣那樣的日子,雲纏霧繞,不知歸路。

美人如玉,寶劍如虹,亦有數子承歡於膝下,齒白唇紅。

後來厭倦了的時候,緊鎖宮門,在宏光殿中畫滿了各式各樣的咒印,念完悠長的法號,那殿中央湧出一股甘甜的泉水,彌漫成一個完美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