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爹卻是一擺手，劁豬的手藝我不能傳給你，本來我也沒打算傳給你，我還想抱幹孫子呢。
我奇怪了，幹爹你不是收我當徒弟嗎，那不傳給我劁豬的手藝那還有什麼手藝能傳給我啊？
幹爹說，你知道什麼叫做頭劁二補三打鐵嗎，這三門手藝除了本門吃飯的手藝之外，卻還有許多其他的本事，說到底就是靠著陽氣給人辦事兒，這三行的手藝人，每天都接觸到陽氣的東西，陽氣最旺陰氣不傷，特別是劁豬閹雞的，每天都吃這些東西的卵子，身上的陽氣當然是最旺不過了，所以可以借著這些陽氣替人看事，替人平事兒。這三行當中，唯獨咱們劁豬的本事最全，這全靠了當年洪武皇帝兩句聖旨，叫作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割斷是非根，所以咱們管生人的事，也管死人的事。
我念叨了兩遍這句話，不由對幹爹刮目相看，想不到這個沒鼻子的醜老頭，文化水平卻是蠻高的。
幹爹問我，正氣歌你會背嗎？
我說小時候背過，後來忘記了。
幹爹轉頭拿過來一本皺巴巴的手抄的正氣歌來，放在我麵前，讓我看。我一邊看他一邊跟我講，他說我們這一門的手藝，主要是用氣，這正氣歌裏所說的，一氣敵七氣，用浩然正氣抵擋土氣，火氣，水氣，日氣，米氣，人氣，穢氣。讀書人有浩然正氣，我們這一行有卵子陽氣，修煉得好，一氣敵他百十氣。
我點了點頭表示聽懂了，心裏卻並沒有那麼讚同。
幹爹接著往下說，他說我們這一門不僅要用陽氣，還要用陰氣，還要用各種氣，隻要學會了用氣，特別是五行之氣，這一門手藝就算是學到手了。
我說那受氣算不算氣，斷氣又算不算氣。
幹爹說隻要沾上氣字的，都能算得上氣，這天地原本就是由氣組成的，聽沒聽過老子一氣化三清？
好嘛，幹爹顯得很牛氣，說起典故來一套一套的，可是我卻深受科學教育，從根本上不肯承認這一切的合理性。
見我不相信，他又舉了個例子：我們經常聽有人說自己火氣太大，還有說腎氣不重的，實際上說白了人體內有五行之氣，肺屬金，肝屬木，腎屬水，心屬火，脾胃屬土，一個人火氣大，心髒往往不好，一個人腎虛，往往起夜嚴重。隻要在各個時令把握好各種氣，便能養氣，調和五氣，便可以讓自己活得長久，百病不生。
他說這話我倒有些信了，這是中醫理論，難不成幹爹還懂中醫不成？不過一想也對，既然劁豬一門的手藝來自華佗，華佗又號稱神醫，那各種道理是相通的，幹爹明白這些也是正常。
他拍了拍正氣歌說道，背這篇正氣歌的時候，要沉住氣，就是往肚子裏沉一口氣，這口氣不能放，不能散，時間一長，你自然就養出一口氣來了，再加上天天吃卵子，就把這口氣給煉成陽氣了。
我聽幹爹說得神乎其神，也躍躍欲試，可每一次一沉氣用不了多久，這氣就散了。
幹爹給我做個示範，一沉氣，咳嗽一聲，一口老痰就吐到了窗外，我目測了一下大約有個三十多米遠的地方，掛在後院的一棵樹葉上麵。
吐完之後，幹爹轉頭看我一臉驚愕，擺了擺手說他老了不行了，當初年輕的時候一口痰能把天上的飛鳥給打下來。
我說這得多大肺活量啊。
幹爹卻說這跟肺活量無關，就是一口氣，中醫裏講遠唾傷氣，換句話說，氣越足，吐得越遠，小子好好練練吧，練好了這口氣，你還有二十一難在等著你呢。
我受了刺激，沉了一口氣在腹中，不停地背著正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