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
“他會醒的……”
樊川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說給他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別擔心,會長的求生意識很強的。——對了,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手裏攥著一樣東西。”
他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陳瀟,笑了笑:“我聽他說過是要給你的。看見這玩意兒的時候,就想著給你也打個電話吧。沒想到你真來了。”
那並不是什麼信物之類的,隻不過是一塊小小的石頭。比起普通的石頭算是圓滑好看不少,大概是被人精挑細選出來的。
陳瀟並不伸手去接,隻是死死地盯著那塊石頭。從聽到噩耗之後一直沒流出來的眼淚,終於肆無忌憚地湧出眼眶,流得滿臉。
清晨的陽光從拉開的窗簾裏照進來。陳瀟揉了揉眼,衝著和他一起守夜的劉天和小李一笑:“你們先去吃早點吧,這兒我看著就行。”
小李點了點頭,出去了。劉天有些擔心地看了陳瀟一眼。
陳瀟笑了:“我不困,去吧。”頓了頓,又抬起眼,很認真地看著劉天:“——這幾天,謝謝你。”
劉天也笑了:“謝什麼,這麼多年兄弟,總不能放著你不管吧?”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陳瀟在背後低低地說:“謝謝你……讓我遇到他。”
床上的人依舊安靜地躺著。陳瀟在眩目的朝陽裏眯起眼睛看他。
活著,就好。
我曾一度以為要和你永遠隔著六千二百米的距離。幸好,幸好此刻,你仍在我身邊。
他走到離床更近一點的地方。他們昨天帶來的行李還沒收拾,就放在那個角落裏。陳瀟的行李不多,隻是一隻黑色的盒子,特別引人注目。
那是他的小提琴。
陳瀟慢慢地把心愛的琴取出來,調弦,上鬆香。做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微微地眯著眼睛,對著床上的人自言自語:
“認識你這麼久,還不知道你這麼喜歡睡覺。”
“今天你爸媽就該來了。你不親自把我介紹給他們,是不是有點失禮啊?”
“要是再不醒,他們就該把你當牲口一樣地運回去了。”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把調整好的小提琴架在肩上。
“說了等你回來給你單獨拉小提琴的,我可不想食言。聽不到的話,就怪你自己不醒好了,總之別指望我給你拉第二遍。”
他站在清晨的陽光裏,微微一抬手,音符從琴弦上飄揚起來,回旋在小小的病房裏。
在和你一起奔跑的日子裏,在和你隔著二十米遙遙相望的陽台。
在操場,在禮堂,在教室,在學校的每一個角落,在奔跑的馬背上,在風聲呼嘯的海邊。
在我每一次奏響琴弦的時候。
也許這麼久,我一直期待著來聆聽琴聲的,不過是你一人。
就如同隔著六千二百米的距離,你亦是為我挑選出那獨一無二的石頭,握在手中。
隻要還在一起,就仍有希望。
未來,還有足夠長的時間,我可以慢慢等待,一直等待你終於能親口告訴我,你說等你回來就會告訴我的那些話。
陳瀟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琴,看著窗外深深地呼吸,平靜了胸口洶湧的情緒。
他淡淡地微笑著轉過頭來,忽而怔了一怔。
那人闔著的雙眼,如同光影造成的錯覺般,似乎,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