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何進屋的,不記得怎樣沐浴怎樣更衣,不記得那人將他抱入床榻間時,低低說著的是什麼,但是火熱的溫度,驅逐盡一整年寒意的手,曆曆在心。
他卻不知道自己後來竟睡了一天一夜,一年來的毒發,一年來研製解藥的疲憊,一年來運功禦毒的耗損,讓他的睡意湧上便褪之不去,這一刻,終於能塌實入眠。
醒來時,居然已不在小屋裏,戚少商似乎愛上了把睡夢中的他搬運來去的感覺。
“我想你放開那裏,就像我也放開京城,放開‘平亂訣’一般,以後,就我們兩個人,隨遇而安。”
兩個人,解劍放舟青波上。
執起榻邊的酒,飲入口,趁那人不備,扳過臉來,度入他微微噘起的口中。
“戚少商!!”那人嗆了一下,惱羞成怒。
他卻不慌不忙地搖指:“是你說的,回來後,再同室暢飲,一償此前之撼。約是你定,怎麼償自然由我。今日,可要飲個一醉方休!”
看著那人吃憋語塞,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來,戚少商隻覺得心情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小小的扁舟踏波江上,愈行愈遠,船內酒香蒸騰,春意旖旎。
低矮的小榻上,戚少商輕輕搖了搖懷中的人,問:“你都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的毒,究竟是怎麼解的?”
那一年的日子,你又是怎麼過的?
“……開始的幾月裏,離草數夜發作一次,每每發作行動亦是不能,我雖嚐試配藥無數次,卻無一奏效。”
“到了兩、三月後,幾是夜夜發作,我本已習慣,卻不想突然有一夜,發作不甚激烈,不僅如此,更吐出不少墨綠血塊來,此後一夜無事。”
感到身後戚少商的手一緊,顧惜朝卻道得愈加淡然:“而是夜,恰是我體內魔功毒血逆流之時。連續幾月,皆是如此,凡遇魔功發作,則必嘔瀝出毒血來,之後毒發,亦不再如開始時嚴重。”
“我想,也許九幽魔功與離草皆是天下至陰之毒,陰氣互衝,不能相容,若以魔功逼毒,或可解毒。於是我夜夜於毒發時以內力催逼體內被封魔功,與離草相衝,以期能在毒發前祛除毒性。隻不過鐵手的內功委實厲害,我日日以內力相迫,亦不能完全解去混元一氣的禁錮,隻能慢慢來,一日釋出一點魔功,漸漸減弱毒性。”
“終於三日前,於逼毒時吐出了紅血。我知是毒素已除,便徹夜趕了回來,卻不想,還是晚了些,讓你那麼傻傻地站了一夜。”
那人笑他傻,戚少商卻不反駁,隻追問:“夜夜逼功,夜夜祛毒,你毒素已清,那……魔功呢?”
顧惜朝笑道:“拜此所賜,也清了。”
戚少商卻還不信,焦念道:“怎的清了,你的身上還這樣冷?”
“魔功雖清,禍根卻種下了,雖然以後再不會犯病,隻委屈你,要和個‘冰人’一塊兒了。”
戚少商一慟,環緊了他,把整個溫暖的胸膛,附上他冰涼的背:“你都回來了,我別無所求,還委屈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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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朝心裏顫動,卻笑道:“你就不怕冷?”
戚少商握緊了他手,把它們困在自己掌中,把那人一身冰冷,都納向了自己:“怕什麼,你冷,我就暖你一輩子……”
艙外,春寒料峭,卻隱約有暖陽,灑落下來,融盡了這千山冷光……
塵世飄零誰與駐,
蕭蕭黃葉路。
情天不老,雷霆易逝,
雨過雲舒。
芳草天涯忍相別,
攜手更如初。
夜夜霜冷,歲歲寒雪,
百年同沐。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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