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著方方,終於抑製不住地慟哭出聲。
而門外長身而立的穀傾然貼著門,緊緊攥住了拳頭。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每一個毛孔都像長出了細針,細細密密地紮遍全身。
方方是他親手送進鬼門關的。
本來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許時蔓順利脫離了危險,鄰市送來的熊貓血也及時到達了醫院,被輸進了方方的身體裏。可沒多久,他的血液就出現了排斥現象,醫生說是送來的血液出了問題。
搶救沒有效果,方方連睜眼看爸爸最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便停止了心跳。
穀傾然的痛並不比餘笙少。
那個可愛又乖巧的孩子啊,他叫了他五年爸爸,就在十幾個小時前,他還語氣認真地問他:“爸爸,一會兒你可以來看我嗎?”
他去了,去看他了,可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穀傾然不禁想,躺在病床上,看著殷紅的液體不斷從自己身體裏流走的時候,方方會在想什麼?他在恨他為什麼要送他去死嗎?或者是在期待他來病房看看他?
可是現在,這些事情,他也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
老爺子收到消息後,立馬從東南亞召回了穀千承,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方方的親生父親,方方的葬禮,他是一定要出席的。
在舉辦喪禮前的日子裏,餘笙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裏。
方方的屍體早就被刀子強行帶走了,她像是失了生活重心的陀螺,旋轉的腳步也停了下來,鈍鈍地窩在房間裏,停留在她還擁有方方的地方。
這些日子裏,穀傾然沒有來看過她,或許是來了她也不知道。
他甚至也不回別墅這邊住了,一心醉心於公事,又變成了原來那個雷厲風行、在商場上殺伐果決的穀傾然。
隻不過,在這短短幾天期間,社會新聞版麵非常熱鬧。
華信醫院不斷被爆出大醜聞,院長被上級調查,醫生與醫藥代表關係密切被揭發,華信醫院一時間名聲大跌,民眾討伐不斷。那晚經辦許時蔓手術和方方輸血過程的所有醫生,統統都被莫名開除,而且被行業封殺,永遠不得從事醫藥行業,華信醫院經曆了一場大動蕩。
方方葬禮前一天,穀千承終於趕回來了。
他沒有回穀家老宅,而是直接去了穀傾然的別墅,找到了餘笙的房間。
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來開,他幹脆直接踢門進去。門被破開時,一陣寒氣迎麵撲來,他看到餘笙光著身子坐在床邊,房間裏的溫度低得嚇人,而餘笙已經被凍得麵色發白、嘴唇泛紫。
“餘笙!”穀千承大叫一聲,見她沒反應,他立馬關了空調,撿起一張毛毯披到她身上。
“笙笙,你怎麼了?你……”他的話還沒說完,穀傾然就衝了進來,揪著他的衣領將他甩到一旁,“這是我家,你給我滾出去!”
餘笙聽到他的聲音,原先麵無表情的臉突然有了反應。
“啊……殺人凶手!凶手!”她情緒激動起來,雙眸泛著陰冷的光,隨即又尖叫一聲,突然光著身子跑出了房間。
穀千承立馬追了出去,隻剩下穀傾然一個人,失神地站在原地。
良久,他打開了空調,也把溫度降到最低,脫掉了身上的衣服,愣愣地坐在床沿。
他明白餘笙的意思,那天她見到方方,嘴裏一直念叨著“冷、冷、冷”,想必她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感知方方現在冰冷的屍身。
現在,他也做了,方方在地下知道了,會原諒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