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非雲還是衝她笑,這次卻學聰明了,什麼話也不說,隻遞給吳語一袋熱牛奶,他大概懂得吳語最最厭煩廢話。
吳語接過來時還納罕,哪裏來的熱牛奶,居然還是溫熱的,有那麼一小瞬間,她心底有溫暖的氣體漸漸向上升騰,有多久沒有喝過熱牛奶了,以前某 人也是這樣,牛奶隻喝熱的,愛睡懶覺的自己居然每天也能早早起床,為他做早餐,熱牛奶,雞蛋三明治。
一路再也無話,此刻正是高峰期,車上擁擠異常,紀非雲小心翼翼地護著吳語,避免她被碰到,吳語有些不自在,心底歉疚,像他這樣的公子哥,哪 裏擠過公交車?
到了小區樓下,紀非雲仍然跟著,吳語想著再不攤開來講誤會越來越大,索性就約他去了花園。
北京的秋天是最討喜的季節,溫度適中,而且花開正好,吳語挑了個長凳坐下。
“紀先生,我回國這一個多月,多謝你費心,我並不是不感動,隻是關於我你可能了解得還是太少,我這個人,一身的毛病,不想帶累你。”吳語這 話已是說得非常明白,言下之意是紀先生,咱倆從此各掃自家門前雪,至於他人瓦上的霜,你就不必惦記了。
“小語,你總得給我個機會了解你,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是否對花粉過敏一年做幾次身體檢查?這些我統統都想知道。”紀非雲本來站在吳語麵前, 此刻卻蹲下來,他握著吳語的手,陣陣的冰涼傳到他掌心,吳語是體寒的人。
他多麼想傳遞給她一點溫暖,可她始終遊離在溫暖之外。
“我自己都不想了解自己,紀先生,我太複雜,不想拖累你。”吳語輕輕撥開他的手,站起來要走。
紀非雲卻一把拉她進懷裏,使勁掐住她的腰,紀非雲高大,剛好將吳語摟在懷裏,遠遠看去,像極了一對正在濃情蜜意的情侶。
紀非雲低下頭,湊到她的耳邊:“小語,請你給我個機會,那些令你不歡的過去,能不能學習忘掉,我想要一個新的吳語,會笑會哭會撒嬌,脾氣上 來了可以掀掉房頂。”
吳語掙紮,但始終是力氣不夠,拉拉扯扯間,一直綁在左手上的絲巾有些鬆動,吳語生怕絲巾掉下來,幹脆放棄了掙紮,就這樣任他抱在懷裏。
靜下來之後,才聞到,他的身上用了一種極淡的男士香水,這味道幾年之前另外一個男人也用,像早上的青草香。
忽然不遠處傳來咳嗽聲,原來是吳爸爸吳媽媽買菜歸來,老遠就見到二人卿卿我我的情形,雖然萬分不願打擾,但在這住了好些年,鄰裏鄰居都很熟 ,畢竟也會難為情,所以出聲提醒。
紀非雲連忙鬆開吳語,過去跟二老搭訕:“伯母今天又買了魚,非得去你們家蹭飯不可了。”
吳媽媽非常迎合他的討好,馬上就說道:“知道你愛吃酸菜魚,老吳,不然我再去買兩瓶酒,你好好和小紀喝喝。”說完將菜往吳爸爸手裏一扔,連 忙就去了。
吳語在遠處看著,不大願意去破壞這溫馨畫麵,這幾年,因為自己的事,父母受的委屈已經夠多,賣掉了公司,大別墅換成如今的小公寓,替自己治 病跑遍了國內外,稍好一點又送去英國念書,總之,父母該做的,他們一樣也不落,隻能比其他父母更好。
什麼叫不懂事,最不懂事也就是自己這樣子了,別的滿足不了他們,竟連談個戀愛也要他們操心,放著好好的乘龍快婿不嫁,彷佛要孤寡一生似的。
吳語彷佛下定決定,快步走上去挽上了紀非雲的手,紀非雲先是一驚,繼而笑意彎上他的嘴角,他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那個姿勢,生怕自己稍微一動, 吳語的手便會抽離一般。
於是那天晚上吳家好不容易有了歡聲笑語。
吳媽媽一個勁兒給紀非雲夾菜:“小紀啊,你工作忙,多吃一點。”
吳語雖然沒說話,但到底也沒有冷著臉,表情淡淡的,紀非雲突然夾一顆青菜到她碗裏,吳語本身有點小小潔癖,不喜別人幫忙夾菜,但此時也不好 拒絕,吳媽媽又一個勁兒遞眼神給她,吳語隻得硬著頭皮吃。
以前和某人在一起,情到最濃處也不曾這樣,因雙方都有著小潔癖,所以就連親密都十分的小心翼翼,總覺得接觸彼此是一件極其肮髒的事。
所以始終疏離。
晚飯結束時吳語耐著性子陪他們坐在沙發上聊天,紀非雲無非是揀著吳爸爸愛聽的說,像房產的最新走向等等,吳爸爸也不拘他說什麼,也總是點頭 讚賞的樣子,敷衍對敷衍,兩人都是在為了同一個人在拉近關係。
而當事人卻將眼光鎖定在電視上,非常狗血的劇情,無非是中年男人出軌,妻子和小三大打出手,那巴掌扇得可真狠,透過銀幕傳出的響亮耳光聲, 令吳語異常煩悶,她轉身對三位聊得正歡暢的人說:“我有點頭暈,先進去睡。”
剛打開房間門,好似聽見紀非雲說:“那就下個周末吧,我跟父母確定下時間,這個周末伯父不是要去檢查身體麼?”
吳語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第二天清晨又見到紀非雲,吳語由著他去,反正也是趕不走,不如放任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