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它們比起來,顯得懦弱、渺小;耳旁是若有若無的潺潺流水聲,歡騰地嬉笑著,幾隻黑背喜鵲在山林中飛過,山風繞過樹叢互相追逐打鬧著,竊竊私語聲、嬉笑聲、鳥鳴聲,聲聲入耳,異常動聽,把那些從公路上飛馳而過的汽車發出的“嗡嗡”聲全部給蓋了下去。
在這個山間小城,竟然還有這麼美好的一個去處,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張波信步來到橋上,站在橋頭,倚著橋欄,舉目遠望,山溝之間,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冰雪已經開始慢慢融化,仿佛預示著春天的來臨,冰水破口的地方,河水歡騰,把整條山穀都襯托的特別有活氣。張波閉上眼睛,伸開雙臂,仔細感受著這裏的那份寧靜和安逸,恍惚中,竟然有一種要飛起來的感覺。
張波想,從這裏跳下去,也就是一刹那的事兒,相信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煩心的事兒了吧!那種隨風而下的感覺,一定非常灑脫,如風中的一片樹葉,似晴空裏一隻美麗的蝴蝶,隨風而下,頗有詩意。
能能夠把生命結束的像詩一樣優美,恐怕也是這一生中很美好的事情了吧?
張波突然想起了劉寶文,那張淳樸的臉在張波的眼前來回晃悠著,也許,當年劉寶文也是這麼想的吧?不然,他也不會在夜風中站那麼久,最後跳下去的一刹那,還回頭衝自己微微地笑了笑,隻記得那種笑很奇怪,像是在召喚什麼似的,張波猛然間想起來,難道劉寶文的那一笑就已經預示到了自己將來的命運麼?難道自己的生命真的要在一刹那間結束麼?
想都不敢想,事情越想越詭異。
張波正沉浸在一片迷茫之中時,裝在口袋裏的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張波第一個反應就是江月打電話過來了,難道江月沒有上飛機麼?可是不太可能呀,剛才明明看見江月手裏拿了登機牌,在安檢口跟梁永豪互相擁抱了一下,最後走進了登機口的呀?
把手機拿在手裏一看,原來是母親的電話,有心不接,但是又怕母親替自己擔心,說不定前幾個未接電話也是母親打過來的,看來母親是真的著急了,難道趙強已經跟母親說了麼?張波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
“小波,我的好兒子呀,你到底在哪兒啊!”電話剛接通,母親那撕心裂肺般的哭喊聲就從手機裏傳了出來,震得張波的耳朵嗡嗡直響,聲嘶力竭的,像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兒一樣,就憑這一點,張波肯定,一定是趙強把自己得病的事兒說了出來。
張波把手機舉的遠遠的,眯著眼睛聽著,確信母親的聲音像潮水一樣落下去以後,才又把手機湊到耳朵邊,開始心平氣和地跟母親對話。
“媽,怎麼了,家裏發生什麼大事兒了麼?”
“我的小祖宗呀,家裏就是塌下來,有比你的病更重要的事兒麼?”
張波心裏“咯噔”了一下,明明已經預料到事情會是這樣,可是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是會嚇一跳的,怕什麼來什麼,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一定是趙強這小子走漏了風聲,當時自己就是不放心,所以才千叮囑、萬囑咐的,要趙強千萬不要說漏嘴,這下好了,母親還是知道了,也不用想,閉著眼睛都知道,父親也肯定知道了這件事兒,張波知道,母親說的對,自己就是父母的命,對父母來說,沒有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事情了。
“媽,你別著急呀,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癌麼?”
“那你告訴我,還有什麼比這事兒更重要的,你說,說呀你!”母親是真的著急了,話語間都帶著哭腔,最後央求道,“小波啊,你就是爸媽的命根子,沒有你的話,我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求求你了,趕緊回來,咱們去醫院好好查查,這病不能耽擱的呀,一天都不能耽擱的,你聽見了沒有呀你!”
“媽,能治的話就是晚去兩天都能治,不能治了,就是發現了以後馬上住院也沒用。我有一種感覺,可能已經是晚期了,我能從醫生的眼神兒裏看出來,來回折騰折騰能有什麼用?就是做,受罪不說,花錢也是小事兒,問題是也延長不了多長時間,沒有什麼價值的。”張波歎了口氣,悠悠地說,“媽,還是別折騰了吧,我想這樣靜靜地離開。”
母親在電話對麵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那一陣陣的抽泣聲,傳到張波的耳朵裏,就像一根根針紮在心頭一樣疼,針針見血,擠出來的不光是血,還夾雜著陣陣鑽心似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