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段(1 / 2)

麼握著腳,我起初覺得又癢又別扭,過了會兒倒也適應了。印象中隻有幼年時,府裏的奶娘替我這樣剪過腳趾甲。燭光下他這副認真的模樣有說不出的味道,這樣細致的人一個人,怎麼會是武將呢?為什麼會是武將呢?為什麼要投這樣的胎,落在這樣的人家呢?

我正出神,他卻已經剪完。回過神看到他蹙眉輕歎道:“才這麼會兒都又冷下去了。”

“是啊。”我斂了斂神,將腳收回來,用被子裹好,蜷膝坐在床上看著他收拾。

今日走了這麼多路,我亦委實覺得累了,便先躺進了被窩裏。屋子裏生起暖爐,我吸了口氣,見他收拾妥當,著一襲幹淨柔白的中衣走了過來。

我以前喜歡雪白的裏衣,但如今卻覺得太冷冽了,不如柔白來得溫暖。我見蠟燭燒得還剩最後一點,便說不用熄了,等著它自己滅罷。

他躺進來,我便像八爪魚一樣貼了上去。

連翹說的對,兩個人在一起久了,的確會失去獨自抵禦孤獨的能力。習慣了身邊有一個人,若是空了,又該有多冷。

我在被窩裏瑟瑟發抖,他輕拍了拍我的背,低聲問道:“怎麼了?”

我笑笑,聲音依舊發抖:“太暖和了,我打寒戰。”

本來倦極了的我這會兒卻睡不著,覺得自己一直在發抖。過了許久,趙偱也未能入睡。

想起他明日還要起大早,我便有些許愧疚:“我影響你睡覺了?”

“是……”他輕歎一聲,微睜開眼看了看我。

“我還是平躺著睡罷,你鬆一鬆手。”話音剛落卻被抱得更緊。我深深歎了一口氣,提起一件很久之前就想問,卻一直未問的事。

“有天李子同我說很早前便聽過我的名字,我覺得不大可能。他是套近乎對不對?”

趙偱迷迷糊糊答:“不是。”

我問:“哪裏聽到的?”

他繼續答得慵懶:“自從你開始往趙府跑,我們便知道了。”

“……”我一驚,“怎麼會?趙……懷寧說的嗎?”

他仍舊閉著眼,聲音怠懶:“也曾是一項談資。”

我沉默了會兒,頗有些說不出的悵然:“興許那時候我在你們眼裏,是個笑話罷。”其實倒也無所謂,左右我在西京城也是個笑話。

他安靜了會兒,在我差不多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他卻懶懶地低喃道:“笑話算不上,癡情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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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便跟著起了,穿戴齊整去吃早飯。太久不吃早飯的確不適應且不舒服,我慢慢吃著,一塊點心也未動,隻勉強吃了一小碗粥,便看得趙偱已經吃完打算走了。

我跟著起身,送他出門。冷風不斷地往走廊裏灌,他止住步子:“不必送了,外麵天冷,回去罷。”

“昨天忘了問你,年三十你有空嗎?”

“怎麼?”

“府裏該準備的也都準備妥當了,我打算年三十去一趟秋水寺。你若是有空的話,便同我一道去吧。”

他淺笑笑:“如何突然信起這個來?”

“有東西可信,總好過心中迷亂。”我抿抿唇,擺手道,“你出發罷,晚上回來再說。”

他離了府,我便一頭窩進了書房。隻看了一小會書,便覺得犯困,索性就在後麵軟榻上睡了。這些天總歇在家裏,人都給養懶了。

下午時我無聊練字,也不知怎麼了,反反複複寫一首詩。末了挑了張還看得過去的收著,改天送去裱起來。我方收好,便看到趙彰溜了進來,小家夥看到旁邊一疊練廢的紙,湊過去看了看,又皺皺眉:“嬸娘為何隻寫這幾句呢……”

“不知道。”我笑笑,打算將廢紙都收起來,他卻抽了一張過去,看了看說:“我認得一些。”

他照著念了一遍,中間空了幾個字。我瞥一眼,不錯,可造之材,小小年紀學得甚快,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別說念詩了,能把三字經前幾頁背下來就不錯了。

他又蹙起眉,我蹲下來輕揉了揉他的眉心:“小孩子別老學大人皺眉,以後會變得很難看。”

他癟癟嘴,說:“嬸娘騙人的,叔父就不難看。”

“誰告訴你說他小時候喜歡皺眉的?”

他轉了轉眼珠子,說:“祖母同我說的,說我和叔父小時候一樣,都喜歡扮老成,裝大人。”

“你哪裏懂什麼叫扮大人裝老成呢?”

他忽然有些氣急:“我、我就知道。我還知道這首詩裏麵的寄雁傳書是什麼意思……”他說著說著聲音又低下去:“可阿彰仍是不懂這首詩說的是什麼。”

我走了會兒神,拿過他手裏的紙道:“這個人呢,住在北方,而他的朋友住在遙遠的南邊。他想托鴻雁傳書,可是鴻雁呢,卻飛不過衡陽。”

“所以他的朋友,收不到他的書信了嗎?”

我自覺解釋得生硬,便又隻好點點頭,回道:“即便知道對方收不到書信,也有其他寄托思念的辦法。若是心裏想著對方,相信對方也能夠感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