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段(1 / 2)

我立刻殺了她。”

我喘不過氣來。趙偱倏地止住步子,掃了一眼打翻在地的酒杯,卻依舊冷靜道:“身為朝廷命官這樣做合適麼?”

成徽不理他,依舊緊拽著我的衣服,壓著聲音同我道:“溫連永,你沒得選,你會走的。去了江南就再也不要回來……”他貼著我的耳朵低低道:“真不明白我自己……看你過得不好我會難過,你過得好我卻依舊不開心。真想就這樣讓你死算了……”

卡在脖子上的力道倏地鬆了,我方喘了口氣,就被人給推了一把,摔在了地上。

我抬頭看去,成徽的臉色慘白,神情清寡。他看我一眼,又闔上眼皮,有氣無力道:“滾吧……我們再也不會見了。”

趙偱俯身將我從抱起來,低頭看著成徽冷然道:“昔日交情被如此作踐,我替連永覺得可惜。”

我回過神時,趙偱已抱著我出了成府的大門。

一點點的細雪往下飄,我偏過頭咳了一陣子,聽得趙偱道:“往後不要再一個人隨意出門了,我放心不下。”

我點點頭,說:“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他道:“這樣暖和些。”

我便不再說話,微微仰頭看了看這無邊無際的夜幕,漫天細雪不住地往下落,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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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府亦是靜靜的,連個人影也瞧不見。趙偱送我回了屋,握著我冰冷的手問要不要洗個澡暖和暖和。我說:“也好,我現下左右睡不著。”他便鬆開我的手,走了出去。

我裹著被子在床上坐了會兒,起來找幹淨衣服。目光觸及櫃子裏放著的盒子,看到那支依舊好好躺在裏麵的琥珀釵,才又重新想起宋婕的事來。這一日事情太多,腦子都有些打結。我聽著外麵的更鼓聲響起來,忍不住推門又看了看。

好一個闃靜的雪夜,竟連一絲風都沒有。我站在門口將所有事梳理了一遍,便看得趙偱拎著木桶從走廊那端走了過來。

“怎麼站外麵?進屋吧。”

我進了屋,將門關起來,縮著腦袋搓了搓手:“今年冷得太早,我快要凍死了。”

“那還站外麵?不是自討苦吃麼。”他答得輕描淡寫。我們倆都試圖緩和氣氛,裝作今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卻各有心思。

他將熱水倒入浴桶,又去看了看暖爐,說:“太晚了,頭發弄濕了會受涼,洗澡的時候包起來吧。”

我拿了塊幹淨手巾,將頭發裹起來,走到屏風後麵,打算洗澡。我伸手試水溫,便聽得他又出去的聲音。

我迅速洗完澡換好衣服,他恰好端著漆盤推門進來。

他看我一眼,道:“將膏子吃了再睡。”

我想起他給我的那一罐膏子來,便起身去拿了出來。天氣冷,膏子凝得很快,我拿過調羹挖了一勺子,在碗裏調開來慢慢喝了下去。他道:“苦麼?”

“還好。”我說完將頭發拆下來,拿過妝台上的梳子簡單梳了梳。

這夜已過了半,我說:“明日都得早起,盡快睡吧。”

我仍舊是睡裏側,一如往常,卻習慣側右睡,背對著他。我閉上眼,忽覺得脖子上一熱,我微微側過頭,模糊的燭光下,他的麵目看起來有些模糊。

我問:“怎麼了?”

趙偱理了理我脖頸間的頭發,說:“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

我翻個身,他輕揉了揉脖子兩邊的掐痕,問道:“還疼不疼?”

我今天被人連掐兩次,下手都那麼狠,仿佛再久一點我就真的沒意識了。窒息的感覺又浮了上來,我下意識咳了咳,趙偱突然要起身,說:“幫你上點藥。”

我按住他:“不用了,沒多久就會好的。”

一下子遇見這麼些事,內心卻如這雪夜一樣平靜。

他的氣息漸近,既熟悉,又帶著陌生的疏離。他的鼻尖碰到了我的額頭,有些微涼的唇也貼了上來,順著眼皮移至鼻梁,末了又往下,輕輕柔柔地親吻著我的唇角。

我一動也不動,這觸♪感太遙遠太陌生,讓人喉嚨口驀地泛起一絲澀然。

他的手攬住我的後頸,微微離了我的唇啞聲道:“連永,看著我。”

我睜開眼睛仔仔細細地看了他一遍,模樣沒有變,一如往初。今日孫正林問我如今是不是很在意他,我卻回答得模棱兩可。我還記得在夜市天棚底下,他說“不負卿意”的模樣。我們曾經彼此交付,並決定不再糾結那不可控的死生之事,曾一起期待過孩子的降臨。我們和樂過,也會心笑過,那一段時日回憶起來真是彌足珍貴。

感情的事上,有些人慷慨到隨意施舍,有些人卻又吝嗇無比。我不知自己屬於哪一類,但感覺就像是——一把火燒起來,餘熱散盡,就再也沒有溫度了。我們仿若是戲台上依依呀呀的戲子,孤獨地唱著曲兒,底下觀者興許熱熱鬧鬧,抑或毫無回饋。以前習慣了付出不要回饋,一旦受過回饋,再次回到付出不得回報的境地,又有濃烈的失望和被拋棄的落寞。

紅色的細繩從他中衣裏露出來,我伸過手,順著細繩摸到了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