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之門外的滋味我也嚐過,就不擾你們繼續等了,我還有事,後會有期。”
她淺淺一笑,回身上了馬車,立即放下了車簾子。
孫正林看著絕塵而去的馬車一臉忿忿:“這女人真是招人恨,處處得罪人,反倒升得比誰都快。”
他重新坐下來,天色越發暗。眼看著就要天黑,我都打算放棄了,卻聽得門內突然傳來聲音。我與孫正林麵麵相覷,倏地收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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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
管家開了門,成徽坐在旁邊的輪椅上,神色寡淡地看著我們。那模樣,好似我們完全是陌路人一般。
一旁的孫正林張了張口,卻未出聲。
成徽輕抬了抬眼皮,低著聲音慢慢道:“進來罷。”
孫正林許是太久未見他了,一時半會兒還愣著。我推推他,他抱起琴竟突然吼起來:“你架子夠大的啊!讓老子等你一個下午你很開心是吧?!”
我一看架勢不對,連忙拖住他。然他猛地掙開我的手,將懷裏的琴往管家那兒一推,衝到成徽麵前便揪起他的衣領,用力地將他從輪椅裏拉起來:“你不是站不起來嗎?老子幫你站起來!”
成徽就像搖搖欲墜的提繩木偶,輕飄飄的,風一吹便會被刮走。
我連忙過去推開孫正林,成徽眸色極黯,他也不抬頭看我,衣領處被孫正林揪出來的褶子分外明顯。他麵容蒼白,當真像是病了許久的模樣。
他垂著頭,聲音倦懶道:“要喝酒是嗎……”他垂了垂眼睫:“陪你們喝便是了……
我鼻子一酸,孫正林倏地瞪我一眼,又看著他,語氣仍是忿忿:“不光是酒,給老子準備一桌子好飯菜!老子在你家府門口像個傻子一樣等了一個下午,老子餓了!”
成徽聲音低緩,似乎有氣無力的樣子:“好……”
我眼眶脹得疼,孫正林用力咬了咬下唇:“飯菜不好吃老子就不走了,讓老子吃得滿意了為止!”
成徽微低著頭,蒼縞的麵容上竟浮起一絲隱約的笑意,兩邊唇角微微向上彎起,眼角輕輕下壓。他低聲道:“你隨意……”
孫正林跟炸了毛似的,咬咬牙吼道:“娘的,你就不能有點底氣?你就任由老子欺負你嗎?別搞得好似這人世都欠了你一般,老子不欠你,你如今也不欠老子,咱兩清!你裝可憐沒有用,裝柔弱老子也不吃這一套,老子現在是粗人,不認你們酸弱文人這一套!都是你和鄒敏合計把老子趕到兵部那個破地方去的,你他娘的就是……”
成徽忽抬頭笑了笑,可神色裏透出來的卻是無止境的苦澀。
管家站在一旁抱著琴忐忑不安,孫正林上前將琴拿過來:“老子今天本是不來的,都是為了陪連永將這個琴還給你。連永說好意她心領了,但這把琴還請你收回去。她方才與我說了,你比她更需要這把琴。”
成徽的眉頭微微蹙起,臉上最後一絲苦笑都消失殆盡。他的臉在這府裏的燈光映照下,越發蒼白枯槁,身形也越發瘦削,渾身上下竟看不出一絲生機。
突然起了風,廊下的燈籠晃晃悠悠,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手卻搭上了他的輪椅椅背。多少年前也是這樣,出於好奇,或是因為可笑的悲憫心,便伸出了手。我推著他往前走,孫正林走在長廊外,我微微俯身,放低了聲音道:“你上次說我們此生都不會再見,但人生在世,何必將所有事都想得那麼絕呢?諸事總有轉圜餘地,我信你不是自暴自棄之人。”
他輕輕笑了。
我一愣,他突然回過頭來,看著我道:“但你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