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沒有力氣再去想了,她隻是把自己抱緊了些,抱得再緊了些,手臂靠著雙腿取暖,然後竭力去忘記肚子裏的饑餓。
她起起了賣火柴的小女孩。
一年多以來,絕望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她隻有不到十二歲,前十年有最快樂的日子,可是這個時候,她隻想到了死亡,而她不想死。
又想到了那個連麵都沒有見到過的男孩,這個樣子的十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呢,他有恨過她嗎,她想應該是恨的,這樣的生活,她過了兩年已經絕望,那他呢,被她偷走的十年,應該是恨她的吧。
這個時候,爸爸在幹什麼,媽媽在幹什麼,那個男孩子,又在幹什麼。不用想大概也是知道的,他們一定圍在一起吃飯,一旁也許還擺著一個蛋糕,溫熱的暖氣,爸爸媽媽的笑聲,還有他們的祝福。
小公主,你又長大一歲了。
可惜這些都不是屬於她的。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沒有料到交換後等待她的是這樣的生活,她忽然明白了之前送她過來時,媽媽帶著憐憫以及不舍的眼神。
“淺淺,如果有什麼事,或者……萬一……你一定要回來找媽媽,我……我真舍不得你……”
那時她還猶自安心,拍拍媽媽的手老成的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媽媽你放心吧。”
她以為,就算得不到和媽媽相同的愛,至少,她也會健健康康的長大,可是……現實殘酷得可怕。
肚子又是一陣抽搐,她想她要找一點事來做,不遠處的地上堆著一些雜物,淺夏挪過去,作業本,習題集,作文,習字薄。
一頁一頁的翻著,密密麻麻的字,她寫得可比這好多了,淺夏想,可是寫得好又有什麼用呢,她已經好久沒有上過學了。蹲在地上一筆一劃的畫著,相框的一角映入她的眼簾,她拿出來,一個男孩子的照片,清淡的眉眼,平靜的眼神。
相片後麵寫著兩個字:岔行。
他叫蘇岔行。
取出相片的時候,意外發現相片和相框之間夾著五毛錢,淺夏怔怔的看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出來。
她用這五筆錢買了五顆糖,那是她一輩子吃過,最甜的東西。
後來蘇岱行曾問過她為什麼這麼喜歡吃甜點,淺夏隻是笑,他本是話不太多的人,問不出來,也就不問了,隻是習慣了用打工賺來的錢帶她來這兒,因為,回家後,第一頓團圓飯,就是在這兒吃的。
她說過這兒的甜點最好吃。
回憶又被扯回現實。“岱行……”不知怎麼就叫出了口,前麵的男人停下來,淺夏回過神,笑容僵在嘴角,然後無聲的消散。“沒事。”
一抹失望滑過他的眼底,腳下的步子,似乎又大了一些,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又被扯遠。
“誰曾中過愛情的毒,絕望著沒有解藥……我們之間,誰對誰錯,流年抹不平遺憾,剩下三聲歎歎歎……”
淺夏想起這幾句歌詞,隻覺得心中微微酸澀,前麵男人的背影,挺拔,卻孤單,她在他背後望了這麼幾年,原本已經平行的握住他的手,以為可以一輩子的時光,誰曾想,卻變成了這樣的局麵。
這個世界上,強大的,是什麼呢,肯定不是她。
轉眼已經到了包房門口,他站在一旁,光影中微勾的嘴角。“請進……蘇小姐……”
一旁服務員疑惑的眼神。
坐定之後,她在這端,他在那端,仿佛楚河漢界,淺夏拿著菜單慢慢翻著,卻聽見他的聲音。“所有的點心都上一份……”
“所有的?”服務員的詢問聲。
“是。”
她想阻止已經來不及,想了想,到嘴尖的話,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