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宴客的打算,可蘇爸爸幾兄弟總是要聚一聚的,兄弟來了,老婆自然也來了,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就算在別人的地方,也會偷著講主人的壞話。

任家的事這幾個月都在報紙上飄著,淺夏自然是重點關注的對象。

“那孩子看起來沒什麼事……”

“傷心也不會讓你瞧出來,原本飛上枝頭變鳳凰,現在梧桐樹倒了,如果是你,你不傷心啊……”

“現在倒也還好,不至於人財兩失,那孩子挺漂亮的,還有再選的機會,運氣算不錯了……”

“明天就高考了吧。”

“你覺得她能考上嗎?”

“肯定考不上,玩物喪誌,就她那智商,除了惹事和被人騙之外,還能幹什麼,我打賭她考不上……”

蘇媽媽對上一次醫院的八卦還記憶猶新,今天又聽到親戚這麼一說,心裏不禁憤憤的,她一輩子都是要強的,學業事業上都已經證明了,在子女的教育上,蘇岱行完全不用她操心,隻有淺夏,這似乎成了她在親戚裏麵的汙點,從出生到現在,她搞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始終揪著淺夏不放,可深思一下似乎也能明白,她一輩子沒什麼讓人說的,更甚至於是讓人羨慕的,工作好,老公疼,孩子乖,多麼幸福的人生。可大部份人都樂於見到她的失敗,因為小市民的心理見不得別人比自已好。而淺夏,是她惟一可能失敗的地方,所以這些人才這麼迫不及待,才這麼幸災樂禍,可越是這樣,她越不能讓人瞧不起。

“好好考,別讓他們小瞧了,知道嗎?”她對一旁的淺夏說。

不用媽媽提醒淺夏也知道即將到來的兩天對她意味著什麼,她握著蘇媽媽的手重重的點頭。“我會的。”

考試的時候她回了學校住,因為考點就在學校,所以不存在塞車的問題。第一天的發揮很不錯,她出了考場給蘇岱行打電話。“你答應我語文上了一百分給什麼獎勵啊,數學上了九十分又給什麼獎勵啊……”

“啊啊,我忘了。”蘇岱行故意逗她。

“我可記得,我會提醒你的。”淺夏抿著嘴角掛斷了電話,可五分鍾之後又是一陣鈴聲,而這次,是醫院打來的。

接電話時她的眼皮跳了一下,接電話後她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她怔怔的掛斷電話,恍惚想起一句話,福兮禍所依。

任道遠受傷了。

淺夏什麼也顧不上的趕去醫院。

他靠在病床上,臉朝著窗戶的方向,這裏是住院部十八樓,他能看見的,除了連綿不絕的雲朵之外,什麼也沒有。

淺夏站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道遠……”她過去擋住了他的視線。

病床上的男人眨巴眨巴眼睛,他用力辯識麵前女孩子的麵容,看了很久才漸漸想起來,她是淺夏,是他最親近的人。

兩滴滾燙的淚,從眼角滑落。

淺夏嚇壞了。

他卻抱著她,用力抱著,救命浮木一般。“我什麼都沒有了……”他說,哽咽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

回應她的,隻有男孩子眼睛裏的淚水。任道遠哭得不能自抑,他這場謊言,編織了幾個月,原本竟是如夢一場。他恍惚想起前幾天他才對那個人說,叔叔,謝謝你一直幫我處理爸爸的事,公司的事,你是一個好人。

那時那個男人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呢,淡淡的笑容。他還以為是自己說的話太過書麵話,所以他當時在心裏發誓,要把這個人當父親一樣尊重。

原來他隻是在笑他,笑他的單純,笑他的愚蠢。

“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他把淺夏摟緊。“沒有人可以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