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浩玉不過七歲,整日繃著一張小臉故作老成,私下裏小孩子的心性卻是很難藏掩得嚴實,稍不留神便暴露了本性。洛月原本以為,丁淩大了尹浩玉不下五歲,自小又是在軍營長大,大約會與被自己這一介女流養大的尹浩玉有所不同吧?
然而卻是一樣,兀自地自尋煩惱,半大不大的孩子,卻是整日想著莫要為難了他人,又偏偏是藏掖不住,光是看臉便讓人知曉了大半。
洛月隻當丁淩是在自責,多半覺得蕭玉訣此行險惡有不少自己的責任,心下想著既然是心結一個外人也不必多說,像丁淩這般的孩子,將來多半會是像蕭玉訣那般有擔當的猛將才是。
其實不然,丁淩隻是在猶豫。
那廂蕭玉訣安穩地睡在車廂一角,厚厚的被褥裹得緊緊的,生怕他著涼,丁淩還在上麵蓋上了自己的夾襖。
丁淩默默地看著蕭玉訣。
怎麼可以,就這麼放棄了呢,王爺?
如果試一試的話,或許還是有希望的吧?
丁淩很想湊到洛月身邊,然後告訴洛月。
其實,我家王爺也是喜歡你的。
而且,我家王爺一定比那個祈王要好上百倍。
然而丁淩沒動,或許是怕蕭玉訣醒來收拾自己,又或許,是在害怕。
害怕什麼?
那個祈王有什麼好的,洛月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丁淩糾結了一路,看看靜靜看書的洛月,又看看睡得安穩的蕭玉訣,忽然覺得,自己要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孩該有多好。
那廂,糾結了一路的人還有兩個。
一個自然是莫涵。
鄭王失道被囚,祈王親征。平陽王依舊內憂外患尚且不足為懼,留了仲付看守大祈自然是萬無一失,此番帶了尉遲父子外加十萬大軍隨行,一路上風平浪靜的原本該是沒什麼煩擾。
卻偏偏洛月要和蕭玉訣一輛馬車。
隨軍那麼多大夫,差哪個去莫涵都不會有絲毫的異議,除了洛月。
就算那人與她有救命之恩,就算那人現下傷重受不了車馬之行,就算中間還夾雜著一個半大的孩子,但是為何,你不願意和孤一道。
明明,答應孤會好好想一想。
莫涵坐在偌大的馬車裏,麵前的奏折渾然看不入眼,提著筆愣在半空中發呆,隨著車軸偶爾的晃動,大滴的墨水落在了純白的宣紙上,絲絲滲入,化開成朵朵黑雲,壓得莫涵喘不過氣來。
這般煩擾這般糾結,這樣的日子,究竟何時是個盡頭。
另一個煩擾不已的自然是尉遲蘭若。
這幾日尉遲蘭若總是在發呆,私下裏覺得自己似乎是與那二人之間脫了節,之前明明一如既往地好好過著日子,為何忽然就如此疏遠如此尷尬?
莫不是自己錯過了什麼?
能是錯過了什麼呢?惹得這二人如此這般。
尉遲蘭若原本就是個粗線條的小子,更不要說新近娶了濬寧公主,一顆粗糙的男兒心早就為了如何安撫自己的嬌妻累得個通透,此番那二人鬧得如此僵硬,尉遲蘭若當真是覺得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尉遲遜樂得看自家小子的笑話,一路上父子倆同行,話沒說上幾句,卻是看得這老兒心下歡愉,那廂尉遲蘭若愈是煩擾愈是愁容滿麵,尉遲遜雖然未必看出了其中恩怨,但憑著多活的這二三十年歲月,也猜得個八九不離十,整日抱著個胳膊挑著眉,看著一旁自家兒子一張俊臉皺得跟隻橘子一般,心裏樂嗬得很。
不過莫涵私下裏對洛月做的那事,尉遲遜大約是猜不出來的。
何況仲付這老狐狸知曉之時,亦是嚇了一跳。
從大祈到大鄭,不過幾百裏的路程,帶著十萬大軍自然比不上騎馬,半月有餘的行軍,一行人麵子上倒也安生。
蕭玉訣好得極快,常年習武之人身體自然是強健,更不消說沿途每每路過些城鎮,丁淩總是帶著幾名兵士消失不見,再出現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