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洛月嘴邊,緊緊咬住的牙齒磕在碗沿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莫涵心驚膽戰地看著碗裏的藥汁悉數順著洛月的嘴角流到了領口裏。
“陛下。”牧之謙依舊站在原處不曾動彈,神色木然道,“丞相當年心脈受損,體質較常人弱了許多,地牢陰冷又連日陰雨,十日之前丞相染了風寒,微臣曾向陛下進言想要為丞相診治,陛下說是不用,五日之前寒氣入了心肺化作了肺疾,微臣曾鬥膽站在禦書房外,陛下依舊拒了。時至今日,還請陛下恕微臣才疏學淺,無力回天。”
莫涵渾身發冷,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那一雙眼睛閉得緊緊的,透過薄薄的皮膚,兩隻眼球極快地轉動著,扇動的鼻翼裏不時呼出陣陣熱氣,夾雜著沉重的喘/息之聲。
這人明明還活著,牧之謙說的又是什麼?
忽然,抱在懷裏的那具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原本癱在地上的那隻胳膊猛然一掄錘在莫涵身上,緊緊咬合的牙齒發出“格拉格拉”的摩攃聲,修長的脖頸奮力地向後仰去,彎成一個令人膽寒的弧度。
莫涵心慌意亂地將洛月按在懷裏,心下從來沒有這般惶恐無措過。
“哢!”忽然一聲脆響,莫涵眼見著大股大股的黑血從洛月的嘴裏流了出來,下麵一排的牙齒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躺倒向外,竟是生生地咬斷了一整排牙齒。
莫涵渾身發抖,抬起一隻手捂在洛月的嘴邊,想要將那股黑血止住。黏糊糊的感覺彌漫在手心裏,暗紅色的液體順著指縫流淌下來,莫涵慌亂地去抹,卻是又從另一側的嘴角好似永無止境地淌了出來。
“不、不要這樣。。。”莫涵看著那張愈見灰敗的臉。
“咕嚕嚕。。。”喉嚨裏的那種聲響漸漸小了下去,黑紅色的血泡漫了出來,隨著那雙眼睛愈見緩慢的動作,懷抱裏原本緊繃繃的身軀慢慢軟了下來。
“阿、阿月。。。”莫涵兩眼發直,抬起的那隻手抖得厲害,用了許久才探到洛月的鼻前,鼻翼早已不再扇動,清清冷冷的沒有一絲的氣息。
“阿月、阿、阿月,你醒過來啊。。。”莫涵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明明之前那人還在看著自己,現在怎麼會。。。
“阿月,你醒過來啊,孤。。。孤知道錯了。。。”莫涵將洛月緊緊地抱在懷裏,整個人撲在地上,“孤知道錯了啊!”
淒烈的聲音在空曠的牢房裏回蕩,沒有一個人說話。
沒有了,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那個人沒有了。
第105章 105
祈王莫涵的這一生,可以算的上是一部傳奇。
十八歲登機,二十一歲攻陷大陳,二十五歲平複番邦,同年又將大鄭收入囊中,三十歲令衛王臣服,三十八歲攻陷大周。
中原五國,數百年來第一次歸屬一人所有。
我叫常福,宮裏的人都叫我小福子。
我十二歲入宮,在禦膳房裏呆了三年。
有一天,大總管俞公公親自下了禦膳房,說是太上皇身體不適,想要吃得清淡一些。
我從俞公公麵前走過的時候,被叫了下來。
隻記得俞公公盯著我看了許久,我想著最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俞公公便走了。
第二天,我便從禦膳房調去了後宮,服侍太上皇他老人家。
太上皇的寢宮很是冷清,一張寬闊的大床上頭,不過幾簾帳幔幾條錦被。
我從來沒有在寢宮裏見到哪位後妃,太上皇他永遠都是日出的時候起床,日落的時候回宮,中間的時間,大半都是在書房裏度過的。
不過幾日,我便發現太上皇他有一個習慣。
太上皇的床頭上放著一隻盒子,方方正正的麵上雕著流雲紋,約莫原本是藍色的又或許是青色,時間久了似乎連棱角都有些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