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有絲尷尬地答道,生病的人心理很脆弱,我怕可足渾珍珠心裏某個地方也漸漸脆弱起來,不似她當年能夠看的那般豁達與通透,我怕她傷心,我怕一根小小的刺都能夠刺入她心裏傷害到她。
宇文氏幹笑了聲,道:“我聽濟北王說過你,嗬嗬,我也姓宇文,與楚楚弟妹的母家倒是同族。”
可足渾珍珠打破尷尬對我跟宇文氏笑著圓場:“即便如此,你們也莫想姐妹相認了,如今都嫁進了慕容家,總是得妯娌相稱才對啊。”
一陣刻意地笑過之後,眼見便要冷場,卻是慕容忠喊了望故一聲“哥哥,我爹昨天又殺了好多不聽話的人呢,叔叔每天都殺多少?”
望故臉上當即便有些失望,道:“我爹……我爹……”還沒吱唔出,便撲進我娘裏,帶著哭腔道:“娘,爹最近怎麼都不殺人了……”
我心中頓時一片震驚,與可足渾珍珠對望了一眼,她也是麵色大變。
慕容忠在幹什麼?望故在幹什麼?他們在比賽誰老子殺人更多,更有成就感嗎?難道遊牧民族血液裏天生就帶了嗜血好殺的因子嗎?我不要我的兒子將來也變成一個以殺人為樂的魔鬼……
“望兒……”當著宇文氏的麵,我有些為難地忍怒道:“爹不殺人,自然有爹的原因,小孩子不要多問!”
“為什麼?”望故嘟起嘴來不依道:“爹一出生便是中王山,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是車騎將軍,十歲就做大司馬了,望兒今年八歲了,為何連問一下都不可以?”
“嗯!”慕容忠也跟著用力點頭道:“我爹也是一出生便是濟北王了,我爹六歲的時候就殺過人呢……”
看著慕容忠得意地述說著他老子的“光輝史”,我在心裏極度鄙視外加唾棄慕容泓,肯定是他極其錯誤地教育方式和暴力思想荼毒了小小的慕容忠,教育要從小抓起,慕容泓怎麼能這樣教兒子?
“怎麼濟北王每天都殺很多人嗎?”我試探性得小心問了問宇文氏,宇文氏斥了聲慕容忠,便又開口道:“濟北王治軍極嚴,偏偏有些軍士不守軍紀,一再違反濟北王不得燒殺搶掠的禁令,作惡多端,滋擾百姓,濟北王為肅軍紀,隻得嚴懲不貸,違令者斬……”
原來是這樣,倒是我誤會他了,他不是殺人取樂,隻是為了百姓的安寧……這倒並不像他的性格,我以為他定要將氐人殺個精光泄憤,沒想到他為了嚴令保護氐人百姓,倒殺了那麼多的鮮卑士兵。
可足渾珍珠用手捏了我一下,對宇文氏笑道:“七嫂,這不是我們女人該過問的事,我們還是說些別的吧。”
宇文氏本來還想再接著往下說,聽了可足渾珍珠此言,反應過來便笑了笑,連連稱“是”,接著我們又話了些家常,便準備各自回帳。
慕容忠與望故還黏在一塊兒不願分開,討論一些某某殺人的光輝事跡,從他們家老祖宗武宣皇帝慕容廆,一直說到太祖慕容皝,再到他倆的祖父,慕容衝與慕容泓之父烈祖慕容儁,再到當年的太原王慕容恪……一對小兄弟滿是崇敬之情,無比向往,臉上盡顯身為慕容氏子孫的無尚榮耀與自豪。
原來,有些東西真的是可以血脈相承,比如慕容氏子孫的絕世美貌,比如慕容氏子孫的複國狂情……哪怕沒有慕容垂、慕容德、慕容鳳、慕容泓與慕容衝他們,眼前的慕容瑤——我的望故,與慕容忠這兩個小人兒隻怕也不是甘於平淡無為的慕容龍種……即便沒有了任何希望,他們隻怕仍然會成為一個又一個的慕容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