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求修治先生幫一幫我的朋友和恩人南一。她現在也被軍警關押,因為她認識的一個人被懷疑跟奉天銀行的搶劫案有關,一旦這件事情被證明,那麼南一的麻煩我不敢想象……所以請你,求求你,如果……”

“我要說‘不是’,對嗎?我不能指證,才能免除南一小姐的危險,對嗎?”他看著她。

“修治先生……”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邊,抬頭向外看了看。白日太短,太陽斜在一邊,橘紅色並不耀眼。她來,原來是來跟他說這個。他回頭看看她,心裏想,他被軍警關押這麼久,舅父用盡人情,僅僅送來一些換洗衣物,不能見麵不能說話,汪明月怎麼進得來這裏?誰在打探消息?誰在經營關係?誰給她出謀劃策,讓她來這裏求他?誰警覺地窺探了他隱秘的專注的一情感,以此為餌,讓明月來作說客,逼他就範?

隻有一個人。隻有一個人。

隻是這個人一定沒有告訴明月,如果修治不能指證出當天偷竊銀行結構圖的罪犯,那麼所有的麻煩就隻會落在他自己的身上。他又將如何脫身呢?

修治年少時曾聽過一個故事:將軍想要刺殺國君,使美人敬獻禮物,禮物被放在甕中,被紅綢布蓋著,笑靨如花的美人將之呈上,被迷得神魂顛倒的國君揭開紅綢布,毒蛇彈出來,咬在他手臂上。然後朝代變了。

他曾在寺廟的牆壁上看到過以這個故事為題材的畫,顏色誇張絢麗,人物的造型和表情卻平淡奇怪。痛苦不見痛苦,妖異不見妖異,不是他年少時候想出來的熱鬧情景。托著毒蛇的美人額頭上點朱砂,並沒有笑,臉色平和端莊,可見心懷坦蕩。被毒蛇咬中的國君手仍向前伸去,姿態正常,並不掙紮,眉眼間依稀還有些笑意。修治看了,隻覺得這畫兒不好,至少是畫不對題。

多少年後,在這個陰暗寒冷的房間裏,他的疑惑終於解開了:美人並不知道她給國君呈上的禮物是毒蛇,而國君既然受到迷惑,死也死得心甘情願。

他好久沒說話,明月走上前,停在他後麵:“修治先生…”

他回過頭來,不願見她為難,點點頭:“明白了。我知道要怎麼做。請不要擔心。”

這個男人和他的允諾都是可以讓人信賴的,明月大喜過望,握住他的手,迅速地熱情地說:“謝謝你,修治君。我,還有南一的家裏人,都要好好地答謝你,我們不會忘了這個恩情。”

他還是點點頭,看著她的臉:“那天的評劇不錯。事情結束之後,請我再去看?”

“好。好的。修治。”

明月延九曲回腸的來路離開這裏,顯瑒的車子等在外麵。她上了車,看看他,坐在旁邊,沒有說話。顯瑒叫司機開車,轉頭問她:“他答應了?”

“嗯。”

他向窗子外麵看看,輕輕地笑了一下。

“王爺在笑什幺啊?”

“這人不錯。跟南一相處得怎麼樣?有沒有成親的打算啊?”

“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明月的眼睛看看前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別怪我事兒多哈,有的東西真把我給弄糊塗了,咱們背著南一的爸媽私下裏說:南一怎麼會跟一個搶劫的扯上聯係的?”

“不知道。”

“那是在彤芳劇院,她明明白白地告訴我,這日本人是她朋友啊。”

“對啊……”

他笑起來:“你這算是回答嗎?”

明月不語。

他收了笑臉,把她的肩膀轉過來,讓她看著自己:“話你是怎麼說的?這人就答應了。”

明月看著顯瑒,過了半天,到底還是笑了:“我說什麼,還不就是王爺你教的話:他要是把人認出來,南一就完蛋。他要是想救南一,就自己衡量看看。我就是這麼說的啊。”說完她把肩膀上他的手給甩掉,硬是往邊上靠,使了個性子,“你問我南一怎麼又跟日本人交往,又認識了別人,我怎麼會知道?我跟她熟就得什麼都說嗎?她非得把每個認識人都告訴我?我非得把我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講嗎?我得把我跟王爺的關係告訴我認識的所有人嗎?”